钢铁长龙般的车队碾过破碎的公路,扬起漫天尘土,将那座曾带来短暂安宁与剧烈动荡的物流中心远远抛在身后。车厢内不再有初离险地时的死寂绝望,也不再有居于物流中心时暗流涌动的压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紧张、疲惫,却又透着某种奇异秩序感的沉默。
凌岳手握方向盘,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路况以及后视镜中紧随其后的车队。SUV经过蔡工程师的持续改造和凌岳的符箓同化,性能愈发稳定,行驶在坑洼路面上也比其他车辆平稳得多。副驾上的凌峰不再是那个只会兴奋张望的年轻人,他面前摊开一张简陋的手绘地图,不时与张半仙通过内部通话器核对方向,神情专注。
后座上,奶奶和外婆裹着毯子,颠簸中依旧闭目养神,她们的祈祷似乎已成为一种本能,无声地萦绕在车厢内,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宁。那个装着骨灰坛的木箱被牢牢固定在车厢最安全的位置。
整个车队的行进呈现出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效率。车辆之间的间距保持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过于分散导致首尾难顾,也不会过于密集影响突发情况的应对。
这得益于蔡工程师利用废旧零件捣鼓出的简易车载通讯系统以及明确的行车规章——这些都是“贡献点”制度确立后,由队员提议、核心层采纳并推广的细节优化。
每隔一段时间,领头SUV的车顶会伸出一面小旗,打出简单的旗语,后车便能迅速做出相应反应。这是由一名曾经是户外爱好者的普通队员提出的方案,经过演练,如今已成为车队标准的通讯补充手段。
中途一次短暂的休整,更是凸显了队伍的变化。车辆按照防御阵型停靠,序列者们不用催促,便自动占据关键警戒位置。普通幸存者们则高效地分发着按贡献点计算好的食物和饮水,没有人争抢,也没有人抱怨分量多少,只有偶尔的低语和抓紧时间活动筋骨的身影。赵得柱和刘石头检查着车辆状况,周丹则如同幽灵般消失在附近的高地,进行快速侦查。
老陈找到蔡工程师,指着大巴车的一处连接部件,比划着说着什么,似乎是在讨论如何进一步加固车身。吴海峰医生利用这短暂间隙,为几个有些晕车或轻微不适的队员分发着草药汤剂——这点服务,他依然没有收取额外点数,只是默默记下了消耗。
凌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这支队伍,确实不同了。内部的裂痕被铁血手腕和新的规则强行弥合,虽然不可能完全消除所有隔阂,但至少,一种基于共同生存需求和行为准则的秩序已经建立起来。每个人都很清楚自己的位置、责任和所能获得的回报。恐惧和利益,比虚无的道德和情感,更能有效地将人捆绑在一起。
张半仙拄着竹杖走到凌岳身边,望着井然有序的车队,低声道:“破而后立,这支队伍,总算有了点能在废土长久的模样。只是……前路莫测,这份秩序,不知能经受住几分考验。”
凌岳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西北方向。那里的天际线似乎有些模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感。他体内的符箓之力对能量变化敏感,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安的扰动。
“无论什么考验,来了,接着便是。”凌岳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转身,走向自己的SUV,准备下令继续出发。
就在这时,负责监听外部无线电信号的队员突然喊道:“凌队!张先生!收到一个很微弱的信号!断断续续的……好像在重复一个坐标……还有……‘庇护所’……‘希望’……几个词!”
消息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让所有听到的人心中都是一动!庇护所?希望?
凌岳脚步一顿,与张半仙交换了一个眼神。希望,往往伴随着未知的风险。但这个词汇,对于在绝望中挣扎太久的人们来说,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记录坐标,继续监听,保持警惕。”凌岳下达指令,脸上看不出喜怒。
车队再次启程。钢铁洪流继续向着未知的西北方前进。车厢内,一种新的情绪开始悄然滋生,那是混合着对未知的不安和对传闻中“庇护所”的一丝渺茫希望。
这支崭新的队伍,带着内部淬炼出的秩序与冰冷,也带着人性深处无法磨灭的对光明的向往,义无反顾地驶向了更加深邃的迷雾之中。
车队向着西北方向行驶了不到一天,那丝被凌岳察觉到的能量扰动,便化作了令人极度不适的现实。
起初,只是觉得闷热。明明时节已近深秋,阳光也不算烈,但车厢内却像蒸笼一样,让人汗流浃背。打开车窗,吹进来的风也是热的,带着一股尘土和金属锈蚀的混合气味,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鬼天气,怎么这么热?”刘石头咕哝着,扯了扯衣领,他这种气血旺盛的力士序列者,对炎热尤为敏感。
但很快,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太阳升至头顶,阳光最“毒辣”的时候,人们却开始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源自骨子里的寒意。那感觉怪异至极——皮肤被热风炙烤着,渗出汗水,但胸腔里、骨髓中,却像揣着一块冰,冷得让人直打哆嗦。晒太阳,不仅无法带来暖意,反而加剧了这种内外交迫的冰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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