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堡垒内部,柔和的光芒从镶嵌在舱壁上的【微光符】散发出来,驱散了外界的荒芜与死寂,也映照出赵得柱那张因失血和疲惫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
“忍着点,柱子。”
凌岳的声音低沉而稳定。他指尖萦绕着淡绿色的光芒,那是高度凝聚的元符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向赵得柱左臂那处狰狞的伤口。伤口边缘皮肉翻卷,隐隐泛着不祥的黑紫色,显然是某种腐蚀性攻击所致,甚至可能带了毒。
“嘶——” 冰凉的符力触及伤处,带来一阵刺痛的灼热感,赵得柱倒抽一口冷气,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紧咬着牙关,硬是没有哼出声,只是那粗壮的手臂肌肉因紧绷而微微颤抖。
副驾驶座上的凌峰,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他看着柱子哥身上新旧交叠的伤疤,看着那几乎能看到骨头的伤口,眼圈不受控制地红了。他想起了柱子哥以前带着他训练,把最后一块肉干让给他的情形。奶奶和外婆坐在后舱的软垫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浑浊的眼眸里满是心疼与祈愿,那无声的愿力如同暖流,悄然在车厢内弥漫。
凌岳眼神专注,仿佛外界一切都已消失。他先是操控【清水符】,汇聚出一团纯粹的水流,细细冲洗掉伤口里的泥沙和污血。水流过处,黑紫色似乎淡了一丝。紧接着,他指尖绿芒大盛,【长春符】的生命能量如同最灵巧的织针,开始修补那些受损的肌体组织。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生长、连接,带来麻痒与剧痛交织的奇异感受。
这还没完。凌岳空着的左手一翻,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淡淡药香的“回春丹”出现在掌心。
“张嘴。”
赵得柱依言张口,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润浩大的药力瞬间涌入四肢百骸,与他体内近乎枯竭的气血融合。他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那紧锁的眉头也稍稍舒展了一些。
“……小岳。” 赵得柱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更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目光扫过这辆焕然一新、内部空间宽敞得不可思议的“磐石号”,掠过凌峰那张褪去青涩、棱角渐显的脸,最终定格在凌岳沉静如水的面容上,“我……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凌岳没有抬头,依旧专注于手上的治疗,只是“嗯”了一声,语气平稳:“说说吧,怎么回事。”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某个闸门。
赵得柱深吸一口气,眼神陷入痛苦的回忆:“那天……在‘永恒春城’外面,那些纸片人和影妖追上来,我们被打散了……我带着大牛、黑子,还有小六子,想往东边突围……”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过。“大牛为了挡住一只从阴影里扑出来的蚀妖,被……被撕开了肚子……临死前,他把攒下来的半块压缩饼干,塞进了我怀里……”
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赵得柱沙哑的叙述声和追风偶尔不安的刨地声。
“黑子,是为了找水……掉进了一个被蚀妖污染的水潭,拉上来的时候,浑身都烂了……”
“小六子,年纪最小,饿得受不了,偷偷跑出去想找点吃的……我们再找到他时,只剩下一堆被啃干净的骨头……旁边,还放着半块没来得及吃的树根……”
他讲述着如何像丧家之犬一样东躲西藏,如何在废墟里刨食,如何眼睁睁看着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一个个以最惨烈的方式倒在自己面前。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实、最残酷的细节,却像一把钝刀子,割在每个人的心上。凌峰已经别过头去,肩膀微微耸动。后舱的奶奶和外婆,早已是老泪纵横。
“……就剩我一个了。” 赵得柱闭上眼,浓密的睫毛下渗出水渍,不知是汗还是泪,“被那帮杂碎毒蝎掠夺团围住的时候,我就想,死了也好,下去陪兄弟们……可我不甘心啊!我还没看到其他人,还没看到磐石……”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凌岳已经处理完了伤口,用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好。然后,凌岳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直视着赵得柱,里面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理解和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都过去了。” 凌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他们的牺牲,不会白费。”
他伸出手,重重按在赵得柱完好的右肩上,那力道沉甸甸的,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赵得柱身体一颤,猛地睁开眼,挣扎着就要从座位上滑下来跪下:“小岳!我赵得柱……”
“别动!” 凌岳低喝一声,手上用力,将他牢牢按在原地,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制止,“你我兄弟,不需要这个。”
看着凌岳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赵得柱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这个在尸山血海里都没皱过眉头的汉子,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哽咽。他死死咬着牙,重重点头。
“我不是一个人。” 凌岳的目光扫过车内的家人,最后回到赵得柱脸上,“磐石车队,也没散。它就在这里,在我们心里。我们不但要活下去,还要把失散的兄弟都找回来!张半仙,刘石头,吴医生……一个都不能少!我们要在这该死的废土上,重建一个更好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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