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死寂如同凝固的沥青,沉沉地压在每一个角落。破碎的血晶残骸散落一地,折射着惨淡的天光,如同凝固的血泪。地面覆盖的漆黑菌毯不再蠕动,却散发着更浓烈的甜杏腐臭,混合着硝烟、血腥和金属锈蚀的气息,令人作呕。空气冰冷刺骨,仿佛连呼吸都能冻结肺腑。天师府众人面色铁青,如同戴上了统一的铁面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挫败与压抑的怒火。
张洞玄站在原地,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死死钉在神秘人消失的那片虚空。空间涟漪早已平复,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但那残留的、驳杂却又浑然一体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天师府的脸上。精心编织的网,被一条无法预测的巨鲸轻易撕碎,鱼饵差点被吞,目标被劫走,连最关键的“邪源”也丢了!这份耻辱,足以让整个扬州分部在钦天监面前抬不起头。
“咳咳…” 压抑的咳嗽声打破了死寂。李昭然用袖子抹去嘴角溢出的血丝,那血带着一丝诡异的暗金,是神魂受创与镇文石反噬的双重印记。他低头看着怀中,原本温润的镇文石已化作一捧毫无灵性的白色粉末,从指缝间簌簌滑落。若非这枚天师府赐下的“护身符”在最后关头舍身相护,此刻自己恐怕已被那神秘人抽魂夺魄,成为一具空壳。那神秘人临走前的话语——“小友,我们…还会再见的”——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他的心头,带来深入骨髓的寒意。文宫内,那道曾引动《蜀道难》磅礴剑意的白衣虚影,此刻也变得极其黯淡模糊,如同风中残烛,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感知,仅存的一缕剑意也收敛蛰伏,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深深的忌惮。
张洞玄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强行将翻腾的怒火和几乎要破口而出的咒骂压回腹中。他目光复杂地扫过李昭然,审视中带着冰冷的算计,失望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这枚“饵”虽然差点脱钩,但毕竟还活着,价值仍在。他迅速从怀中贴身之处,取出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玉、触手温凉却又沉重异常的令牌。令牌通体玄黑,正面以微雕之术刻满了周天星斗,星点以秘银镶嵌,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微弱的星辉;背面则是一个深陷的、缓缓旋转的太极阴阳鱼图案——天师府周天星令,直通钦天监核心!
张洞玄指尖凝聚起精纯的法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快速在令牌正面的星辰轨迹上虚划,留下道道微光的轨迹,构成一个复杂的符文。
“启禀值日星官(轮值天师尊称),扬州分部执事张洞玄,有十万火急密报!” 他的声音通过令牌内部的传音法阵,直接跨越空间,传递到皇城深处那观星占卜、掌控天机之地——钦天监的核心静室。
令牌表面的星辰骤然亮起,光芒流转,仿佛与遥远星穹产生了共鸣。一个淡漠、飘渺、仿佛不沾人间烟火、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直接在张洞玄的识海中响起:“星轨示警,扬州分野煞气冲霄。讲。” 声音简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张洞玄喉头滚动了一下,语速加快,将早已在心中复盘过无数遍的经过,以最凝练精准的语言汇报:“诱饵计划依计施行,成功锁定逆种首脑林破岳。其以墨家‘非命’邪术构筑血晶核心,囚禁黑水村七十八口生魂,图谋逆天之举。圣前童生李昭然,以《蜀道难》引动天地异象,诗成破邪,剑裂血晶,万千冤魂得解,功成!”
令牌那头沉默了一瞬,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毫无波澜:“善。邪源?林破岳?”
张洞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仿佛吞下了黄连,声音也低沉了几分,带着难以掩饰的挫败:“然!就在拘魂锁魄、封锁邪源地脉出口之际,突现一神秘强者!此獠…此人身法诡谲,如影似幻,疑似精通:墨家机关引气术、道家无上遁法·缩地成寸、兵家铁血战意·掠阵惊鸿、农家秘传纳物术·万物归藏、乃至…疑似儒门伪言灵之术!其修为深不可测,手段包罗万象,于吾等‘天罗地网’阵中,如入无人之境!邪源所凝‘怨魄珠’被其以‘归藏玉匣’收走,濒死之林破岳亦被其救遁!属下…属下无能,未能阻其分毫,亦未能窥其真容根底!” 他顿了顿,声音中带着一丝后怕,“更甚者,此獠临遁之际,竟欲强行摄夺李昭然之命格本源与文宫剑气!幸得府中所赐‘镇文石’感应危机,自毁灵基,爆发出‘正心明道’本源护罩,方堪堪挡下其邪手,保得李昭然无恙,然镇文石已…尽化齑粉!”
令牌那头的沉默,这一次重逾万钧山岳!无形的压力透过令牌,几乎让张洞玄窒息。足足过了十息,那淡漠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一丝极淡的惊疑:
“浑天仪骤鸣,文曲星侧剑气裂空,紫微垣隐现妖星犯斗之兆!此非扬州一隅之事,乃关天下气运之变!尔等处置,已力有不逮。”冰冷的宣判后,是斩钉截铁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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