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厅调研组的车队,那辆略显陈旧但气场十足的考斯特,刚驶出县国土局大院,尾灯还没消失在拐角,办公楼里就跟往烧红的油锅里滴了凉水一样,瞬间炸开了锅,那动静,堪比春运期间的火车站候车室。
“我的妈呀,吴局这次真要起飞了!”
规划股的小王第一个按捺不住,扒在三楼窗台上,脖子伸得老长,活像只等待投喂的长颈鹿,语气里满是羡慕嫉妒恨,“刚才省厅王处长上车前,握着吴局的手足足摇了三分钟!三分钟啊!这要是换成谈恋爱,都能算确定关系了!吴局这波稳了!”
档案室的小刘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活像地下党接头,压低声音说:“何止啊!我听说省厅要把咱们松鹤乡煤矿案例作为全省范本推广,还要上内部简报呢!这波操作简直绝绝子!吴局这回怕是要直接C位出道,在省厅领导那里挂上号了!”
她一边说,一边还夸张地比划着,仿佛已经看到吴良友步步高升的场景。
林少虎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前,目送那辆考斯特消失在视线尽头,这才感觉后背一片冰凉,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冷汗已经湿透了衬衫。
刚才汇报时他负责播放PPT和补充数据,虽然吴良友是主讲,但他这个具体经办人也承受着不小的压力。
他回到办公桌前,那个印着“先进个人”字样的保温杯还没拧开,座机就跟催命似的响了起来,吓得他手一抖,差点把杯子给扔出去。
来电显示是“县住建局周副局”——就是那个总爱在酒桌上吹嘘“我省城有人”、每次吃饭都要把“我那个在省厅的二舅”挂在嘴边,虽然从来没人见过这位传说中的二舅长啥样、具体在省厅哪个部门扫地的周扒皮。
“少虎啊,忙坏了吧?”
老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甜得发腻,隔着电话线都能想象出他此刻眯着眼、满脸堆着谄笑的表情,活像只刚偷到鸡的黄鼠狼,“省厅领导这一趟,你们局可露大脸了!吴局这步棋走得妙啊!简直是在县直部门群里扔了个深水炸弹,把我们这些老家伙都给炸懵了!”
林少虎心里跟明镜似的:这老狐狸分明是来探口风的,顺便看看能不能搭上吴良友这趟即将起飞的快车。
他不动声色地拧开保温杯,慢悠悠吹开浮在水面的几根茶叶,故意让老周听到他喝茶的细微声响,这才不紧不慢地说:“周局过奖了,都是领导指挥得好,我们就是按流程办事,跑跑腿。您您是知道的,我们国土局向来都是规规矩矩、按章办事的。”
他打着官腔,把功劳都推给了领导和流程,自己则深藏功与名。
“流程能办出这效果,那就是本事!这说明吴局领导有方,你们执行力强啊!”
老周话锋一转,像泥鳅般滑到了正题,语气更加亲热,“听说你们局那个副大队长的位置…嘿嘿,空出来了?我有个老战友,在下面乡镇干了八年副书记,能力没得说,人品过硬,就是缺个机会…要不要老哥我牵个线,认识一下?事成之后,老哥请你吃海鲜大餐,地方随你挑!”
他终于图穷匕见,开始推销自己人了。
林少虎内心警铃大作,表面却稳如老狗,继续装傻充愣:“周哥,您这消息可真灵通。不过这事儿…我还真不清楚,局里还没开会研究呢,冉局长那边也还没明确指示。您也知道,人事安排最敏感,要按组织程序来,急不得。”
他把球踢给了程序和还没表态的冉德衡副局长,心里暗骂这老周消息真快,雷文达才倒台几天,这就惦记上了。
挂了电话,对面的老李立刻凑过来挤眉弄眼,那表情丰富得能去做表情包:“第几个了?我赌五毛钱,肯定是来打听副局长人选的!今天这已经是第五个了吧?好家伙,咱们局都快成人才市场了!”
老李是办公室的老油条,消息灵通,爱好吃瓜。
林少虎无奈地摇摇头,感觉自己像个被围观的珍稀动物。
这已经是今天第五个“关心”他工作、实则打探消息的电话了。
有托关系推荐人的,有拐弯抹角打听吴良友会不会因此高升、空出局长位置的,最离谱的是他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表哥,昨天深夜突然来电,声称认识宏远矿业的“高层”,想从中捞点介绍费,被林少虎直接怼了回去:“表哥,您要是真这么能耐,先把我去年借你的五百块买烟钱还了行不?”
搞得对方讪讪地挂了电话。
“现在局里都在传,”老李压低声音,像分享什么绝密情报,“吴局可能要升迁到市局当领导,最不济也能进班子。如果他挪窝或者哪个副局长上行半步,就会空出来个副局长位置。你瞅瞅矿管股赵股长、地籍股朱股长那几个老资历,最近眼睛都绿了,跟饿了三天的狼似的,走路都带风,见人就笑,估计都在暗中使劲呢。”
老李分析得头头是道,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局里的权力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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