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狼牙山的路,漫长而又沉重。
一眼望不到头的运输队伍,像一条巨大的长龙,蜿蜒在太行山的崇山峻岭之间。卡车烧着缴获来的汽油,发出沉闷的轰鸣;骡马喘着粗气,拉着沉重的木车;更多的,是战士们用肩膀扛,用后背背,一步一个脚印地,将那座代表着华北工业心脏的兵工厂,硬生生地从太原“搬”了回来。
队伍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胜利的喜悦,早已被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悲伤所取代。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硝烟的痕迹,眼神里,是深深的倦意。许多战士的胳膊上、腿上,还缠着渗出血迹的绷带,但他们依然咬着牙,扛着比自己还高的机器零件,艰难地前行。
陆峰骑在马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赵刚骑着马,来到他身边,递给他一个水壶,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老赵,”陆峰拧开水壶,灌了一口冰凉的水,声音有些嘶哑,“回去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牺牲的弟兄们,立碑。把他们每个人的名字,都刻上去。要让咱们根据地,世世代代的人,都记住他们。”
赵刚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烟袋锅,装上烟叶,却半天没有点着火。他看着队伍里那些年轻的,甚至还带着稚气的脸庞,低声说:“我昨天,去了一趟野战医院。那些重伤的战士……唉……有个小伙子,才十七岁,两条腿都没了,还在那安慰他旁边的战友,说等伤好了,装上假腿,还要上战场杀鬼子。”
陆峰沉默了。他知道,这就是他的部队,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中**人。他们可以流血,可以牺牲,但那股子不屈的劲儿,永远也打不垮。
“他们的血,不能白流。”陆峰勒住马缰,回头望向那条长长的队伍,“我们搬回来的,不只是一堆铁疙瘩。是希望,是我们挺直腰杆子的本钱!有了这些东西,我们就能造出更好的枪,更好的炮,以后打仗,就能让我们的战士,少流很多血。”
这支庞大的队伍,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终于在几天后,安全返回了狼牙山根据地。
当那些被拆卸打包好的机器设备,被小心翼翼地运进兵工厂的新厂房时,整个狼牙山,都沸腾了。王工程师和刘工程师,带着一群技术员,扑在那些机器上,又哭又笑,像是一群见到了失散多年亲人的孩子。
而太原兵工厂被八路军攻占并搬空的消息,也像一场十二级的地震,瞬间,传遍了整个中国,震动了所有势力的神经。
延安,总部。
一份加急电报,被送到了几位首长的案头。当他们看完电报上,那简短却又信息量巨大的内容时,整个窑洞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许久,一位首长才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喝了一大口水,缓缓说道:“这个陆峰,又给我们搞出了一个天大的惊喜啊。不,这已经不是惊喜了,这是……这是奇迹!”
“是啊,”另一位首长,也感慨万千,“我刚才,反复看了三遍电报,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万多人,长途奔袭,一夜之间,端掉了鬼子在华北最大的兵工厂!这小子的胆子,比天还大!这仗打的,太漂亮了!太提气了!”
“马上给林海军、给一分区、三分区发去贺电!通报全军,嘉奖!要让全军的同志们,都学习他们这种,敢打敢拼,敢于向强敌亮剑的精神!”
“另外,告诉陆峰,让他尽快,把缴获的武器清单报上来。他这次,可是吃了个满嘴流油,也得分我们总部一点嘛!总部现在,也穷得叮当响啊!”窑洞里,爆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重庆,山城。
一间,戒备森严的办公室里,气氛却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蒋委员长,将手里的电报,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脸色铁青。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太原,华北重镇!阎锡山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巢,日本人又加固了这么久,怎么就让一群……一群土八路,给端掉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怒火和震惊。
办公室里,站着的一排高级将领,一个个,都低着头,噤若寒蝉。
一个负责情报的将军,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小声说道:“委座……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这次行动,是八路军一个叫陆峰的人,一手策划的。他联合了晋察冀的一分区和三分区,出动了上万兵力,并且……并且还动用了飞机和重炮……”
“飞机?重炮?”蒋委员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八路军,哪来的飞机重炮?难道,是苏联人给他们的?”
“这……这个……目前还不清楚。但据我们安插在太原的眼线报告,当天晚上,确实有飞机,轰炸了日军的兵营,而且,八路军的炮火,也异常猛烈,轻易就摧毁了兵工厂的碉堡。”
蒋委员长,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
他想不通。他实在是想不通。他领导的中央军,拿着美国德国的援助,装备精良,为什么在正面战场上,打得如此艰难?而这群,他一向看不起的,穿着土布军装,吃着小米的八路,却总能,搞出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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