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 山势陡峭如刀劈斧凿,怪石嶙峋,终年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仿佛怨气凝结不散的灰霾,连飞鸟都罕至。
古木参天,却多是形态扭曲、枝桠虬结如鬼爪的异种,将本就稀疏的天光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斑驳陆离的诡异光影。
林间幽深晦暗,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殖质与陈年血腥混合的沉闷气息,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毒虫的嘶鸣,更添几分阴森。
其主峰之巅,背靠万丈悬崖,云雾缭绕如魔怪吐息,坐落着七煞帮经营多年的老巢——一座完全由巨大青黑岩石和合抱粗的、能吸收光线的阴沉木搭建而成的庞大山寨,远远望去,如同一头匍匐在山巅的狰狞巨兽。
寨墙高耸,其上旌旗招展,旗面却非寻常图案,而是以暗红色丝线绣着狰狞的骷髅与交叉的骨刃,在山风中猎猎作响,透出一股扑面而来的阴森煞气与不祥,令人望而生畏,寻常樵夫猎户绝不敢靠近方圆十里。
山寨核心,议事厅内。
巨大的、以某种妖兽油脂熬制的火把插在墙壁的铁环上,火光跳跃不定,忽明忽暗,将厅内众人的影子拉扯得扭曲变形,如同张牙舞爪的妖魔在墙壁上起舞。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水的刺鼻气味、汗臭、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仿佛渗入石头缝隙的澹澹血腥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氛围。
端坐于主位那张铺着完整黑斑虎皮大椅上的,正是七煞帮帮主“毒心煞”冯奎。
他年约四旬,面容青白缺乏血色,仿佛久不见阳光,一双三角眼微微眯起,眼神阴鸷如潜伏在沼泽中的毒蛇,冰冷而残忍,仿佛时刻在搜寻着可以一击致命的猎物。
枯瘦如同鸡爪的手指间,习惯性地捻动着一枚幽蓝色、明显淬有剧毒、泛着妖异光泽的柳叶钢镖,镖刃在跳跃的火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芒。
其周身散发出的先天初期气息虽不算绝顶强横,却异常驳杂阴冷,更混杂着一股令人闻之头晕目眩、胸口发闷的腥甜异味,那是常年与各种剧毒之物打交道,甚至以身试毒、以毒练功所留下的深刻痕迹,如同跗骨之蛆。
然而,此刻这位在黑风山方圆数百里内足以令寻常武者闻风丧胆、能让商旅百姓夜间止啼的枭雄人物,脸上却不见半分往日的倨傲与张狂,反而带着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发自骨髓的惊惧与近乎谄媚的恭顺。
他的目光,时不时地、极其隐晦地瞥向大厅最内侧那片未被火光照亮的、最为浓郁的阴影角落,仿佛那里盘踞着某种能随时决定他生死的恐怖存在。
那里,一道模糊不清的黑影仿佛彻底融入了黑暗本身,无声无息,若非刻意以灵觉感知,几乎难以察觉其存在,更像是一团凝聚不散的深重阴影。
但正是这道黑影,散发着一股如同实质般笼罩整个议事厅的、令人灵魂颤栗、嵴背发寒、几乎要窒息的阴冷威压,连空气中跃动的火苗都似乎因此而暗澹了几分。
“影……影煞大人,” 冯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与颤抖,主动打破了这令人头皮发麻、几乎要凝固的压抑沉默,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更自然些,却依旧难掩那份敬畏,
“您……您吩咐下来的事情,属下已立刻安排了最机灵、最得力的手下连夜去办了,不敢有半分延误。
安阳城那边,网已经撒了下去,正在多方探听、确认消息,一有风吹草动,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线索,立刻回报,绝不敢耽搁!”
阴影之中,被称为影煞的存在并未显露真容,甚至连轮廓都模糊不清,只有一道冰冷、僵硬、毫无任何人情味、仿佛来自九幽黄泉的声音幽幽传来,如同数九寒天里毒蛇滑过冰面,带着刺骨的寒意:
“冯奎,你需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与本分。”
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直抵神魂深处,“你能有今日这身勉强踏入先天的修为,能坐上这七煞帮帮主的宝座,在黑风山这一亩三分地上作威作福,靠的是谁赏给你的骨头,赐予你的毒功秘籍。
黑煞宗能赐予你一切,自然也能……
轻而易举地收回一切,包括你那微不足道的性命,和你脚下这整寨蝼蚁的存亡。
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冯奎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一颤,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连忙将头颅垂得更低,几乎要碰到膝盖,声音带着发自内心的惶恐,几乎是在赌咒发誓:
“属下不敢忘!一刻也不敢忘!全凭影煞大人和宗内的栽培提拔,才有冯奎的今日!
属下愿为宗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肝脑涂地,以报大人和宗门知遇之恩!”
他身后侍立的几名七煞帮核心头目,如身形魁梧、双手骨节粗大如锤的“裂骨手”赵蟒,以及一身红衣、风情万种却眼神冰冷的“血娘子”柳三娘等,也纷纷躬身。
脸上写满了发自内心的敬畏与恐惧,连呼吸都刻意放轻,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引起那阴影中存在的丝毫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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