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把最后一盆向日葵搬到阳台时,周延正蹲在槐树下给苜蓿浇水。清晨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背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像件缀满碎钻的衬衫。
“张叔说今天有暴雨。”沈星河对着树下喊,手里的喷壶晃了晃,水珠溅在花盆边缘,“快把工具收回来。”
周延直起身,手里的洒水壶还在往下滴水:“怕什么,荷兰的向日葵经得住风雨。”他拍了拍树干,“你看这棵老槐树,去年虫蛀得差点锯掉,现在不照样发新芽?”
沈星河笑起来,转身往回走。阳台已经被向日葵占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盆摆了三排,最高的那盆已经结了花盘,金黄的花瓣朝着东边,像个忠诚的哨兵。周延说这是“追光部队”,每天早上都要搬着花盆转半圈,确保每个花盘都能晒到太阳。
母亲在厨房煎鸡蛋,香味顺着纱窗飘出来,混着向日葵的清香,像个温暖的拥抱。她最近迷上了烘焙,昨天烤的蜂蜜蛋糕还放在客厅的玻璃罐里,是林深从新西兰寄来的蜂蜜,带着点淡淡的花香。
“小林说下个月回来。”母亲把煎好的鸡蛋盛进盘子,“还说要带幅画回来,专门画的南半球向日葵,让我们挂在客厅。”
沈星河把洗好的草莓放进青花碗,碗底的鱼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他倒是有心,还惦记着我们的向日葵。”
“你们三个啊,”母亲笑着摇头,“就像这碗里的草莓,看着不一样,凑在一起倒挺甜。”
周延走进来,头发上还沾着草叶,看见碗里的草莓,伸手就抓了一颗:“我昨天给我妈打电话,她说摄影队要去青海拍油菜花,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
沈星河挑眉:“你妈这是要把全国的花都拍遍?”
“她说要弥补年轻时的遗憾。”周延咬着草莓,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滴,“当年为了公司的事,错过了好多风景。”他拿起颗草莓递到沈星河嘴边,“青海的向日葵也有名,我们去拍点照片,回来放进铁盒里。”
沈星河张嘴咬住草莓,甜味在舌尖漫开。他想起周延母亲寄来的相册,里面有张她年轻时的照片,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向日葵田里,笑得像朵盛开的花。周延说那是他父亲去世前拍的,后来母亲就再也没穿过连衣裙,直到上个月,她才重新买了条碎花裙,说要穿着去青海。
“等张叔的槐树彻底好了,我们就去。”沈星河擦掉嘴角的汁水,“顺便看看那边的星空,林深说比新西兰的还亮。”
周延握住他的手,指尖的温度烫得他心里发暖。阳光透过向日葵的叶子,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撒了把会跳舞的星星。
下午果然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阳台的向日葵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周延赶紧找了根竹竿,给最高的那盆做了个临时支架。
“你看它多倔。”周延指着那盆向日葵,花盘明明被风吹得低了头,却还是努力朝着窗外的方向,“跟你一样,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沈星河正在整理相册,闻言翻了个白眼:“是谁当年为了等我放学,在槐树下站了两个小时,淋成落汤鸡还不肯走?”
那是高三那年的雨天,沈星河被老师叫去谈话,出来时发现周延举着把破伞,站在槐树下等他,校服湿透了,却把怀里的《小王子》护得干干净净。“怕你没带伞。”周延当时笑着说,牙齿都在打颤。
周延的耳尖有点红,转身去关阳台的窗户:“那不是怕你淋雨生病吗?你一感冒就爱发烧,麻烦得很。”
沈星河翻开相册,找到那张被雨水泡过的合影。照片里的两个少年站在槐树下,周延的头发还在滴水,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他用透明胶带把照片的边角仔细粘好,像在修复一段珍贵的时光。
雨停的时候,天边挂起了彩虹。周延拉着沈星河跑到巷口,槐树下的积水里倒映着彩虹的影子,像条彩色的丝带。几个小孩在水里踩水,溅起的水花落在周延的牛仔裤上,他却只顾着给沈星河拍照,手机屏幕里的沈星河站在彩虹下,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你看,”周延把照片给沈星河看,“比那张褪色的合影好看吧?”
沈星河抢过手机,把照片设成屏保:“各有各的好看。那张是过去,这张是现在。”
张叔扛着梯子走过来,要给槐树修剪枯枝:“等剪完枝,明年就能开花了。”他指着树干上的支架,“这铁架子可以拆了,你看这新长的枝条多结实。”
周延接过张叔手里的修枝剪:“我来吧,您老歇着。”他踩着梯子爬上树,沈星河在下边扶着梯子,仰头看着他的身影在枝叶间晃动,像只轻盈的鸟。阳光穿过新叶,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和记忆里那个爬树掏鸟窝的少年慢慢重叠。
修剪下来的枯枝被捆成一捆,周延说要带回家当柴烧,冬天烤红薯正好。沈星河想起小时候,他们总在槐树下烧红薯,烟把脸熏得黑乎乎的,红薯却甜得流油,周延总把最焦的那块给他,说“你爱吃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