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雨总带着股缠绵的湿意,打在观星台的青瓦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林晚晴用布擦拭着七星剑,指尖划过剑柄上的血珠,那点温润的红在雨雾里像团跳动的火。
剑身上的符文已经养得发亮。三年来,她每天都会用纯阳精血擦拭剑身,那些曾黯淡的星纹如今像被活水浸润,在微光里流转着淡金的光。镇魇塔的废墟上,那株桃树早已枝繁叶茂,此刻正被雨水打湿,粉白的花瓣落了满地,像铺了层碎雪。
“林师姐,山下传来消息,说南边的村镇闹邪祟,有农户家里的牲畜一夜间全死了,死状跟当年尸煞啃过的一样。”小弟子阿竹抱着个油纸包跑进来,裤脚沾着泥,“长老们让您去看看。”
林晚晴将七星剑归鞘,剑入鞘的刹那,剑柄的血珠轻轻颤了颤。她接过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两块雪菜素饼,是山下张婶的手艺,味道像极了玄清真人当年做的。
“知道了。”她拿起一块素饼递给阿竹,“让弟子们备好法器,半个时辰后出发。”
阿竹接过饼,偷偷瞄了眼那柄剑。三年来,这柄剑总在林师姐身边,夜里偶尔会发出轻响,像有人在低低说话。弟子们都说,沈星河师兄的魂息附在剑上了,在陪着林师姐呢。
林晚晴自然也知道。有次她在桃树下练剑,剑身在月光里突然映出个模糊的影子,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眉眼弯弯的,正对着她笑。她当时差点握不住剑,眼泪掉在剑身上,血珠竟发烫起来,像在安抚。
“在想什么呢?”阿竹咬着饼含糊道,“是不是担心邪祟厉害?”
“不是。”林晚晴望着窗外的桃树,花瓣被风吹起,打着旋落在剑鞘上,“在想,当年师兄是不是也总在这棵树下等师父。”
阿竹没接话。沈星河师兄的故事是青云山的禁忌,只有林师姐偶尔会提起,语气里总带着种说不清的温柔,像在说一个随时会回来的人。
队伍下山时,雨停了。林晚晴走在最前面,七星剑悬在腰间,随着脚步轻轻晃动。路过山脚的石桥时,她看见几个孩童在溪边捉鱼,其中一个穿蓝布衫的小男孩,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像极了刚上山时的沈星河。
“小心脚下。”她忍不住多嘴提醒。
小男孩抬头看她,眼睛亮得像星:“姐姐是青云山的道士吗?我娘说,是你们救了我们村子。”
林晚晴点点头,摸出张平安符递过去:“戴在身上,能避邪。”
男孩接过去,蹦蹦跳跳地跑远了。阿竹凑过来说:“师姐,您现在画的符,跟沈师兄当年画的一样灵。”
林晚晴笑了笑,没说话。她的符术是沈星河手把手教的,当年他总说她画的符歪歪扭扭,像爬不动的蚯蚓,却还是耐着性子,握着她的手一遍遍描。如今她的符能镇住百年邪祟,可再也没人会笑着骂她笨了。
赶到出事的村镇时,天色已近黄昏。农户家的院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腥气,牲畜的尸体倒在地上,脖颈处有细密的齿痕,却没有血迹——血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
“是血煞。”林晚晴蹲下身,捻起一点地上的黑灰,“跟尸煞同源,却更狡猾,专吸活物的精血。”
“那怎么办?”村长急得直搓手,“村里的娃子昨天还在这附近玩,要是被缠上……”
林晚晴站起身,望向村后的荒山:“血煞怕纯阳之物,今晚我守在这里,你们让村民都待在家里,别出来。”
夜幕降临时,林晚晴独自坐在院子里,七星剑放在膝上。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剑柄的血珠突然亮了亮,她听见一阵极轻的“沙沙”声,像有人在耳边翻书页。
是沈星河的魂息。这三年来,每逢有邪祟出现,他总会用这种方式提醒她。
“我知道它来了。”林晚晴轻声说,指尖在剑鞘上敲了敲,“这次让你看看,我的剑法有没有进步。”
话音刚落,院墙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黑影从墙头窜进来,像团流动的墨,直扑林晚晴面门。她反手抽出七星剑,剑光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劈在黑影上。
“滋啦——”
黑影发出一声惨叫,化作无数细小的黑丝,却没消散,反而在空中重组,变成一只巨大的蝙蝠,翅膀上布满了眼睛,正死死盯着她。
“果然是你。”林晚晴冷笑,“三百年前没被锁龙桩压死,倒是学会躲在暗处啃食精血了。”
这不是普通的血煞,是当年尸煞王分裂出的残魂,被沈星河的纯阳之火烧成重伤,却苟活到现在。它一直在等,等青云山没了玄清和沈星河,等她这个继任者露出破绽。
蝙蝠发出尖啸,翅膀上的眼睛突然睁开,射出无数黑针。林晚晴挥剑格挡,黑针撞在金光上,瞬间化为灰烬。可就在她分神的刹那,蝙蝠突然俯冲下来,尖利的爪子抓向她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七星剑突然自己动了。剑柄的血珠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剑身自动飞起,像有只无形的手握着,精准地刺穿了蝙蝠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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