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黑暗像一层湿冷的棉布裹住整条福兴街,连远处霓虹的余光都被巷口的风撕碎,散落在锈蚀的铁皮屋顶上。
淮古斋内,唯有一盏孤灯,昏黄的光晕在斑驳的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将林深的身影拉得颀长而孤寂。
灯芯偶尔“噼啪”轻响,像是这寂静夜里唯一的呼吸。
他靠在老旧的紫檀木椅上,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木纹的粗粝感透过指腹传来,带着岁月沉淀的凉意。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宣纸与檀香混合的微涩气味,却压不住他心头翻涌的焦灼。
听证会上的唇枪舌剑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那短暂的胜利并未给他带来丝毫松懈,反而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目光锐利地锁定在面前的手机屏幕上,指尖划过冰凉的玻璃,将视频定格在人群疏散的那一刻。
画面有些晃动,但足以清晰地捕捉到每一个细节——赵子轩那张挂着虚伪笑容的脸出现在镜头中,他正与几位支持盛达集团的代表握手寒暄,掌心相触的瞬间,林深仿佛听见了皮肉摩擦的黏腻声响。
然而,他的视线却越过那副得意姿态,死死盯住了赵子轩身后不远处的一个角落。
就在那里,赵子轩状似不经意地侧过身,与一名始终站在阴影里、戴着硕大墨镜的男人飞快地交谈了几句。
那男人身材精悍,一身黑衣,衣料在微光下泛着冷硬的哑光,像蛇鳞般拒人千里。
他站姿如刀锋般笔直,肩胛骨微微耸起,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凌厉气息,与周围西装革履的商界人士格格不入。
他的嘴唇翕动,虽然听不清内容,但那副恭敬中透着狠戾的姿态,绝不是普通的保镖或下属。
林深瞳孔骤然一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指尖的敲击戛然而止。
这场景,这男人,瞬间触动了他脑海深处的一根弦。
他没有丝毫犹豫,放下手机,意念微动,一本泛着淡淡光晕的虚幻册子在他眼前缓缓浮现——未来时间线备忘录。
册页翻动时带起一丝微弱的电流声,指尖划过一页页既熟悉又陌生的未来纪事,最终停在了“2014年”的条目上。
一行冰冷的文字赫然在目:【2014年6月,盛达集团为扫清福兴街开发障碍,与地下势力“黑蛇”达成秘密协议,由“黑蛇”头目“蝎子”负责处理钉子户,手段酷烈,引发多起流血冲突。】
“蝎子”!
林深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前世新闻里那张被打了马赛克的脸,虽然模糊,但那股悍匪的气质,与视频中那个墨镜男如出一辙!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紫檀木扶手的裂纹,粗糙的触感让他确信这不是幻觉。
原来如此!
赵子轩的后手,根本不是商业手段,而是最肮脏、最见不得光的暴力!
听证会上的失败,对他而言不过是块遮羞布,真正的棋局,早已在暗中布下。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在赵子轩动手之前,将他这颗毒瘤彻底挖出来!
林深眼中寒芒一闪,立刻起身,抓起车钥匙,身影如猎豹般冲出了淮古斋。
夜风呼啸,带着初秋的寒意扑在脸上,像刀片刮过皮肤。
黑色的轿车像一道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福兴街错综复杂的小巷。
轮胎碾过碎石,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最终,它停在了一处废弃仓库的外围。
这里是他之前调查苏记裁缝铺被查封事件时,无意中发现的一处可疑据点。
当时他只是觉得这里过于偏僻,却有人定期出入的痕迹,如今看来,这正是“黑蛇”的巢穴!
他熄了火,将自己完全融入黑暗。
仓库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刮过破损窗户时发出呜呜的悲鸣,像是某种野兽在低吼。
铁锈的气息混着潮湿纸张的霉味,从缝隙中渗出,钻进鼻腔,令人作呕。
林深绕到仓库后方,身手矫健地翻过满是铁锈的围墙,手掌触到冰冷粗糙的金属,指尖被锈屑划出细微的刺痛。
落地悄无声息,宛如一只夜行的猫。
他贴着冰冷的墙壁,钻石的寒意透过衣料渗入脊背,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扇虚掩着的后门。
门轴发出“吱呀”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惊动里面的人。
他屏住呼吸,侧身闪了进去。
仓库内弥漫着一股铁锈与纸张受潮的霉味,光线昏暗,只有几缕惨白的月光从屋顶的破洞中投下,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像无数微小的幽灵在舞蹈。
借着这微弱的光,林深看清了仓库内的景象——这里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堆放着山一样高的牛皮纸文件袋和纸箱,纸页边缘泛黄卷曲,散发着陈旧的油墨味。
他心中一动,迅速上前,随手拿起一个文件袋。
撕开封口的瞬间,纸张摩擦发出“嘶啦”一声脆响,里面掉出的一份文件让他瞬间血冲上脑!
《福兴街旧城区改造项目商铺收购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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