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封千寻 第29章 镜光如水，深浅自知

翌日，辰时未至，赤火宗主峰之巅的迎仙台已是人山人海。

平日里空旷广阔的汉白玉广场，此刻被内外门弟子挤得水泄不通。人人翘首以盼，激动、紧张、期待、忐忑……种种情绪交织在空气中，使得这片空间的气氛凝重而又火热。

广场中央，一座三丈高的古朴石台已然筑起。石台之上，并无繁复装饰，只悬浮着一面约一人高的椭圆古镜。镜框非金非木，呈暗银色，其上铭刻着无数细密繁复的星辰轨迹，仿佛将一片微缩的星空镌刻其上。镜面并非光滑如常，而是如同荡漾的水波，内里有无尽星辉流转，深邃得让人望一眼便仿佛要迷失其中。

这便是“窥星镜”。

星陨天阁巡天使墨羽，依旧笼罩在朦胧星辉之中，静立于石台一侧，不言不动，却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全场的焦点。赤火宗主及数位峰主长老，则端坐于不远处的高台之上，面色平静，眼神深处却都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辰时正刻。

墨羽并未有任何动作，但那面窥星镜却轻轻一颤，镜面流转的星辉骤然加速。

“开始吧。”

清越平和的声音再次响彻每个人心神，不带丝毫感**彩，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无需点名，无需排队。镜光自行流转，如同拥有灵智般，扫过台下的人群。被镜光扫到的弟子，身躯皆是一震，仿佛被一道温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从内到外探查了一遍。

镜面之上，也随之显现出不同的异象。

大部分弟子被镜光扫过时，镜面只会泛起一层微光，颜色各异，对应其灵根属性，光芒亮度则大致反映其修为和潜能。偶有弟子能引得镜面光芒稍盛，或显现出模糊的器物、妖兽虚影，便已引得周围一片低呼，显然潜能不错。

“看！那是地榜第三的刘师兄！镜光竟是深青色，还有青鸾虚影！天资卓绝啊！”

“丹霞峰的李师姐也不差，镜光如火云，凝而不散，炼丹天赋定然极高！”

惊呼声、赞叹声此起彼伏。

金灵逸混在人群靠后的位置，尽量收敛自身气息，将气血之力压制在刚刚突破筑基后期但尚未稳固的层次，心神则完全沉浸在识海，谨守灵台，将那澎湃的金翎之力死死约束在魂玉周遭，不敢泄露分毫。

他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时刻关注着镜面的变化，心中那根弦绷得紧紧的。

镜光如水银泻地，不急不缓，终于扫到了他所在的区域。

当那温凉的星辉笼罩全身的刹那，金灵逸浑身一僵。他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渗透进来，并非蛮横的冲击，而是如同月光照彻大地，无声无息地掠过他的经脉、气血、骨骼，甚至试图触碰他的灵魂本源！

胸口处的金翎魂玉微微一颤，一股隐晦的暖流自主扩散开来，并未与那窥探之力对抗，而是如同给他的灵魂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无形的纱衣。

那窥探之力在金灵逸体内流转一圈，似乎遇到了些许“阻滞”。它“看”到了那远超常人的、澎湃如潮的气血之力，感受到了那坚韧的体魄，但也仅此而已。经脉之中，空空如也，并无丝毫灵力痕迹，更无任何属性的灵根反应。至于更深层次的灵魂与潜能，则仿佛隔着一层迷雾，难以真切洞察。

镜面之上，对应的景象也显现出来。

没有绚烂的光芒，没有奇异的虚影。只有一片混沌的、近乎透明的灰白色光晕，而在那光晕中心，隐隐有一抹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凝实的赤金色光点，如同风中残烛，却又顽强地闪烁着，代表着那不容忽视的肉身气血。

这异象，与之前所有人都不相同！

“咦？那是谁？镜光怎么是这种颜色？”

“灰白色……这代表没有灵根？还是资质差到镜光都难以显化？”

“中间那点赤金是什么？气血？一个体修？”

“是废丹房那个金灵逸！他竟然也来了？”

“一个无灵根的体修，也敢来窥星镜前献丑？真是笑话！”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和嗤笑声。在金灵逸刻意压制下，他展现出的体修境界并未达到惊世骇俗的地步，在一个以法修为主的宗门里，一个无灵根、走体修偏门的弟子，在窥星镜前显得如此“黯淡”，似乎理所当然。

高台之上，几位长老也注意到了这边，目光扫过金灵逸，大多带着一丝漠然或惋惜，随即移开。一个体修，即便肉身强些，在星陨天阁这等势力眼中，恐怕也难入法眼。

墨羽周身星辉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似乎朝金灵逸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并未有任何表示。

金灵逸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叶千寻的判断是正确的，金翎魂玉起到了关键的遮蔽作用，而“无灵根体修”这个身份，也成功混淆了视听。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未察觉异常。

丹霞峰弟子聚集处，秦烈摩挲着下巴，看着镜中那奇特的灰白底色与顽强赤金光点，眼中闪过一丝极感兴趣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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