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岳城,这座被誉为“南疆铁壁”的雄关,此刻已陷入开战以来最惨烈的炼狱。
城墙之外,昔日开阔的护城河与缓冲地带,已被妖族的营寨、攻城器械和层层叠叠的尸体填满。城墙本身遍布裂痕与焦黑,多处垛口坍塌,阵法灵光早已黯淡如风中残烛,仅凭守军血肉之躯与残存的防御工事硬扛。
早在妖庭大军压境的初期,武镇岳便已下令组织平民撤离。然而,时间仓促,妖族进军速度远超预期,且从多个方向进行渗透封锁。最终,仅有约三成老弱妇孺及部分富裕家族,在精锐护卫下成功南撤至黑水城等后方城镇。剩余近七成人口——超过三十万军民,被困在了这座逐渐变成孤岛的城池中。
这三十万人里,真正的可战之兵不足四万。其中,武镇岳的镇岳边军精锐仅剩一万五千余人(开战时有五万),且半数带伤;城中世家私兵、镇妖司留守人员、自发组织的青壮武者约三万余人,但装备、训练、士气参差不齐。剩下的,便是无法撤离或不愿离开故土的平民、工匠、医者、低阶修士等。粮食、药材、箭矢、灵石等物资已极度匮乏,实行严格配给。城中气氛压抑而绝望,但绝望深处,又有一股与家园共存亡的悲壮。
普通士兵与低阶武者,想法相对单纯:身后是家园,退无可退。妖族凶残,投降亦是死路一条,不如拼死一战,或许能等到援军,或许能多拉几个垫背。对武镇岳将军,他们依然抱有近乎盲目的信任与崇敬,尽管将军重伤在身,但每次他出现在城头,总能提振起一阵短暂的士气。
中高层将领与世家首领,则心思复杂许多。他们深知镇岳城陷落或许只是时间问题,但谁也不愿背上率先溃逃或投降的骂名,更畏惧朝廷战后的清算。有些人暗中存了保存实力、在城破时率亲信突围的念头;也有人真心愿与城池共存亡,以全忠义之名;更有人将希望寄托于传闻中已抵达黑水城的朝廷援军,尽管他们清楚,援军主力被妖庭主力牵制,分兵来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武镇岳本人,则如同困守孤岛的受伤雄狮。他闭关冲击八品时遭暗算,道基受损,神魂受创,虽强行出关稳住局势,但伤势极重,实力已跌至七品中期左右,且每动用一次力量,伤势便加重一分。他心中明了,镇岳城恐难保全。但他不能退,至少不能主动退。他是天南边军的象征,是朝廷在南疆的门面,他若弃城而走,不仅一世英名尽毁,更会彻底动摇整个南疆防线乃至朝廷的威信。他只能选择最惨烈的方式,将镇岳城变成一颗钉子,死死钉在这里,最大程度消耗妖族,为后方布防争取时间,等待那渺茫的变数。对于城中未能撤离的军民,他心怀愧疚,却无能为力,唯有死战,方能稍减心中重负。
妖族大营,中军高台。
敖珏斜倚在王座之上,金色的竖瞳冷漠地俯瞰着远处那座仍在负隅顽抗的城池。连日猛攻未能一举而下,让他早已失去了耐心,暴虐之气日盛。
“废物!一群废物!”他猛地将身前案几上的珍馐美酒扫落在地,吓得旁边侍奉的人族女奴瑟瑟发抖,“三天了!还没拿下这座破城!武镇岳一个半死的老家伙,带着一群残兵败将,就把你们挡住了?”
台下,岩犀、赤练、啸风三位妖君面色也不好看。他们确实低估了人族守军的韧性,尤其是武镇岳的意志。那人族老将简直是在燃烧生命守城,几次关键时刻亲自上阵,以伤换伤,击退妖族强者,极大鼓舞了守军士气。而且,城中似乎还有某种残留的、与地脉相连的微弱力量在支撑着防御,使得一些关键阵法节点异常坚固。
“殿下息怒。”赤练妖君阴声道,“镇岳城毕竟经营多年,武镇岳又是沙场宿将,垂死反扑,确实棘手。不过,据‘暗鳞’最新密报及前线观察,城中物资已近枯竭,守军伤亡超过四成,武镇岳本人气息越发不稳,今日都未在城头现身。其核心防御力量,已至强弩之末。”
岩犀妖君瓮声道:“殿下,末将请命,明日亲自率‘铁甲犀卫’与本部精锐,集中攻击东城那段最残破的城墙!定为殿下轰开此城!”
啸风妖君也道:“我族飞翼已彻底掌控天空,可集中所有‘裂风弩’与投掷火雷,覆盖压制一段城墙,为地面进攻创造机会。”
敖珏脸色稍霁,但眼中残忍之色更浓:“好!明日拂晓,发动总攻!本殿下不想再等了!”他顿了顿,舔了舔嘴唇,露出森然笑意,“传令下去,破城之后……”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无尽的恶意与血腥:
“屠城三日!”
“老弱妇孺,一个不留!青壮男子,抵抗者杀,投降者……充为血食与苦力!城中所有财物、典籍、工匠,尽数掠夺!本殿下要让人族知道,反抗我妖族天军的下场!更要让后方那些赶来支援的朝廷鹰犬和宗门杂碎看看,与我敖珏为敌,是什么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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