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稳住骆静,防止她深究今日之事、将丑闻闹大,才是最重要的!哪怕要付出让她设立小厨房这个耻辱的代价!
“……罢了!”白氏猛地闭上眼,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带着血腥气的字,
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既然你……执意如此,又将侯府声名抬了出来……为娘……准了!”
她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挤出来:“明日……
明日我便吩咐下去,从我的私房里拨出银两物料,在文绣院后院增设小厨房所需的一应炉灶、厨具、碗碟!
所需的一应人手……也由你自己在院内挑选绝对可靠的心腹之人担任!一应采买开支……暂且……
暂且也由你院内自行支配,从你的份例中支取!如此,总可堵住那些悠悠之口了吧!”
这几乎是将文绣院的饮食事务完全独立了出去,给予了极大的自主权。
白氏说出这番话,只觉得心都在滴血!
骆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大礼,
脸上甚至配合地露出一丝浅淡的、恰到好处的感激之色:“女儿,谢母亲体恤成全。母亲深明大义,顾全大局,女儿感激不尽。”
这一礼,这一声“谢”,更像是一记无声却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白氏脸上,火辣辣地疼。
回到文绣院,骆静将结果平静地告知了翘首以盼的孔嬷嬷几人。
众人闻言,先是难以置信地愣住,随即大大地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真切而压抑的喜悦。
有了独立的小厨房,饮食安危便彻底掌握在了自己手中,这是在这危机四伏的深宅内院立足的根本保障,是迈向独立自主的关键一步!
“小姐!您……您真是……”秋月激动得眼圈都红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心中的敬佩。
骆静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只抬手止住了她的赞叹,
目光扫过眼前三人,语气沉静而带着警示:“这只是第一步,一场惨烈争斗后,勉强撕开的一道口子。
往后,窥探、算计、明枪暗箭只会更多,更要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与此同时,东院正房内,传来“哐当——哗啦啦——!”一阵惊天动地的碎裂巨响!
白氏终于再也无法抑制那几乎要将她胸腔撑爆的怒火和屈辱,猛地将身旁小几上那一整套她平日最为珍爱、
价值不菲的官窑青花瓷茶具,连同小几本身,狠狠地掀翻在地!
瓷器碎裂的声音刺耳无比,碎片和茶水四溅,一片狼藉!
她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铁青中透着一股死灰,眼中是疯狂燃烧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怨毒和毁灭欲。
不仅精心策划的毒计彻底失败,折了骆雯这枚还算听话有用的棋子,
白慧容更是受了伤、破了相,短时间内难以见人,嘉盛大长公主寿宴的机会眼看就要彻底泡汤。
最可恨的是,她竟然被这个她恨之入骨的孽障,用最羞辱的方式,逼着亲手给了她设立小厨房的特权!
这特权,如同一个响亮的宣告,标志着骆静在侯府内拥有了超然的、近乎独立自主的地位!
这将使白慧容多年来靠着她的偏袒、小心翼翼营造出的那点可怜的优越感和特殊性,
在骆静这实实在在的、由她白氏亲手赐予的“独一无二”面前,变得苍白可笑,黯然失色,彻底成为一个笑话!
“骆静……骆静!”白氏跌坐在狼藉中,散乱的发髻如同疯妇,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声音如同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发出的诅咒,“你这个孽障!灾星!你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我发誓……我发誓绝不会放过你!我要你不得好死!”
文绣院后院那间新辟出的小厨房,如同投入看似平静无波的深潭中的一颗石子,
激起的涟漪看似细微,却无声而深远地改变了镇西侯府后宅多年来由白氏一手掌控的、固化的权力格局。
这不仅仅是一处生火做饭的地方,更是一个鲜明的信号,一种无声的宣告。
灶火燃起的第一日,那带着烟火气的、实实在在的饭菜香气,
便不再是遥远的大厨房统一派发、经过层层传递早已失了温度、带着施舍与制式化冰冷气息的份例,而是近在咫尺、
从自家院落里升腾而起的热气腾腾、带着贴心与妥帖的暖意。秋月挽起袖子,亲自掌勺,将骆静平日喜爱的清淡口味与滋补需求拿捏得恰到好处;
孔嬷嬷则坐镇调度,将采买、清洗、烹制各个环节安排得井井有条。
连带着,文绣院内所有等级下人的伙食,也都因这小厨房的设立而得到了实实在在的改善。一碗熬得米粒开花、
香气四溢的鸡丝粥,一碟清爽脆嫩、滴了香油的酱瓜小菜,远比往日大厨房送来的那些或是油腻厚重、
或是清汤寡水、早已冰凉的饭菜,更能温暖人的肠胃,也更能收拢人心。
地位的提升,往往体现在最细微、也最实在的地方。
这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小丫鬟初霜照例提着沉重的铜壶,
前往位于府邸另一侧、专供各院热水的大厨房热水房。以往,像文绣院这等并不十分得势的院子丫鬟去提水,总要等上许久,
看尽那些管事婆子和粗使婆子们的脸色,往往要等到那些得宠姨娘、或是夫人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们都灌满了,才能轮到她们,
提回去的水也常常是温吞吞的。今日,初霜刚踏进热气蒸腾的水房,报出“文绣院”三个字,那往日里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专司烧水的王婆子,竟像是屁股上安了弹簧般,立刻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抢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接过她手中的铜壶,手脚麻利地灌满了滚烫的开水,嘴里还一叠声地殷勤道:
“哎哟,是初霜姑娘啊!这么早就来提水?真是勤快!水刚烧开,正滚着呢!您拿好,仔细烫着手!
慢走啊姑娘,往后需要热水,只管提前知会老婆子一声,一准儿给您留着最滚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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