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宫中再次传来旨意,太后召骆静入宫说话。
此次并非在庄严的寿安宫殿内,
而是在秋意渐浓的御花园中散步。
太后由宫人扶着,缓缓行走在铺着鹅卵石的小径上,
手中捻着一串沉香木佛珠。
她的语气听起来温和慈祥,却带着深意:
“静丫头,前几日侯府的事,哀家都知道了。
你受了委屈,哀家心里明白。
辰哥儿如此混账,做出这等骇人听闻之事,
最终却未受国法制裁,只是送去庄子了事,
你心中……可存有怨气?”
她侧过头,目光看似随意,却锐利地观察着骆静的神情。
骆静微微落后半步,姿态恭顺,声音平稳回道:
“臣女不敢心存怨怼。
母后雷霆手段,是为保全镇西侯府门楣,
更是为维护雍亲王殿下与天家清誉,用心良苦。
臣女心中唯有感激母后恩典,岂敢有半分怨言?”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完全站在了皇家体面的高度。
太后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停下脚步,
指着园中一株长得过于茂盛、急需修剪枝桠的老树,对骆静道:
“修枝剪叶,是为了让树木主干能吸收更多养分,
将来长得更好、更直。
但需切记,修剪之时,务必小心,勿要伤及根本。
根若伤了,树便难以存活,即便勉强活着,也终将倾颓。
治家治国,亦是此理。尺度分寸,至关重要。”
“臣女谨记母后教诲,定当时刻反省,把握好分寸尺度。”
骆静心领神会,立刻躬身应道。
太后这是在明确地告诫她,打击白氏一党可以,是必要的“修剪”,
但绝不能动摇镇西侯府的根本(比如爵位传承、整体声誉),
更不能因此影响到雍王萧怀江的前程。
这既是保护,也是划下的底线。
正说着,迎面遇上一行人迤逦而来。
珠环翠绕,仪仗鲜明,正是郑皇后陪着她那位诰命在身的母亲严国公夫人,
以及皇后的嫡亲妹妹郑灵儿。
双方依礼相见。
严国公夫人满脸堆笑,目光却如同探照灯般在骆静身上来回打量,
言语间极尽赞美之能事:
“哎呦,这位便是即将入主雍王府的骆大小姐吧?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瞧瞧这通身的气派,这标致出众的人品相貌,
沉稳大度的气韵,难怪太后娘娘和雍王殿下都如此青眼有加!
真是天造地设的良缘啊!”
她话里话外虽满是夸奖,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不易察觉的酸意。
太后淡淡一笑,不着痕迹地将骆静往自己身后护了护,
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
“小孩子家,刚经过事,当不得亲家夫人如此夸赞。
女儿家,规矩本分,知晓轻重,便是最大的德行了。”
郑灵儿站在皇后身后,强颜欢笑,努力维持着世家贵女的仪态,
但当她目光扫过被太后隐隐护着的骆静时,
眼中那抹嫉妒与不甘,却如同毒刺般难以掩饰。
这次御花园的偶遇,看似是再平常不过的巧遇,
彼此言语客气,但其中蕴含的机锋与暗流,
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骆静出宫时,乘坐的马车刚行至宫门外的长街,
却被人猛地拦住了去路。
郑灵儿带着两个贴身丫鬟,俏脸含霜,
径直挡在马车前方,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骆静示意车夫勒停马车,她并未下车,
只是微微掀开车窗的帘子,露出半张平静无波的脸,
目光清冷地看着车外那张因嫉妒而有些扭曲的娇容,
语气平淡无波:
“郑小姐突然拦停我的车驾,不知有何指教?”
郑灵儿仰着下巴,用一种刻意拔高、带着训诫意味的语气说道:
“骆大小姐!今日我拦你车驾,并非有意为难,
实乃是出于一番好意,不得不提醒于你!
请你回去之后,务必严加管束自家族人!
莫要再纵容他们闹出些有失体统、贻笑大方的丑闻!
平白带累了雍王殿下的清誉!
你要知道,咱们日后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更需时时谨言慎行,维护王府颜面才是正道!”
“咱们?”骆静轻轻重复了这两个字,
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如同碎冰相击,
“郑小姐怕是贵人多忘事。
陛下圣旨赐婚,雍亲王明媒正娶的正妃,是我骆静。
却不知郑小姐如今,是以何种身份,
来对我说这‘咱们’二字?”
她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片,瞬间划破了郑灵儿故作熟稔的伪装。
郑灵儿脸色猛地一白,被噎得一时语塞。
骆静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继续道,语气越发锐利逼人:
“再者,我骆家的家事,自有家中长辈管教约束,
何时轮到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越俎代庖,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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