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骆辰被刑部释放回府。同时送达镇西侯府的,
还有吏部一纸措辞严厉、毫无转圜余地的文书——革去骆辰一切官职功名,永不叙用。
骆辰被人搀扶着,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那座如今显得格外冷清荒凉的院落。
当他看到那封决定他命运的罢官文书时,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他如同疯魔了一般,双眼瞬间布满狰狞的血丝,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猛地将文书撕得粉碎!随即,他开始疯狂地砸毁房中所有能砸的东西!
瓷器碎裂声、家具倒塌声、以及他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响彻整个院落!
“是骆静!是那个毒妇!是她设下的圈套!是她害我!我要杀了她!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此时,按照礼数,府中女眷正由老夫人领着,前来“探病”。
镇西侯骆威隔窗听到儿子如同厉鬼般的诅咒咆哮,本就因仕途受挫、颜面尽失而积压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他猛地推开房门,指着状若疯虎的骆辰,厉声呵斥,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逆子!畜生!到了这般田地,你还不知悔改!还敢污蔑你妹妹!
若非静儿在太后面前为你苦苦哀求,你早就被推出午门斩首示众了!你这不知感恩的东西!我骆家没有你这样的子孙!”
三夫人用绣着缠枝莲的丝帕轻轻掩着鼻子,仿佛受不了屋内的“浊气”,
低声对身旁的二夫人嘀咕,声音却足以让周围人都听见:“哎呦喂,这疯病发作起来,真是吓死个人了!
瞧这满嘴的血债血偿,莫不是真的中了邪,魔怔了?”
白氏看着儿子癫狂扭曲的模样,再听到那声声泣血的“血债血偿”,
浑身剧烈一颤,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知道,再无任何退路了!如果再让骆辰这样喊下去,
一旦传到外面,之前所有的“疯病”说辞都将被戳穿,等待骆辰和整个侯府的,将是灭顶之灾!
她“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面色冰冷的老夫人和暴怒的镇西侯面前,
泪如雨下,磕头如捣蒜,声音凄厉而绝望:“侯爷!母亲!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教子无方!辰儿……
辰儿他定是那日受了极大的惊吓,邪风入脑,失心疯了!他说的都是胡话!都是疯话!
求您们看在多年夫妻情分、看在母子血缘的份上,饶了他这条贱命吧!妾身……妾身向您们保证!
日后定将他严加看管,锁在院里,绝不让他再踏出房门半步,绝不让他再出门惹祸!求求您们了!”
她亲口,用最屈辱的方式,给自己的儿子,扣上了“失心疯”这顶永远无法摘掉的帽子。
为了活命,为了保住摇摇欲坠的侯府,她别无选择。
白氏那一声声凄厉绝望的哭诉,如同最终的法槌落下,
重重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也给骆辰的命运盖上了无法逆转的烙印。
“我没疯!母亲!你为何要害我!为何不信我!是骆静!是她!全是她设计的!”
骆辰听到母亲亲口承认他“疯了”,目眦欲裂,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扑过去抓住母亲的肩膀摇晃,问个明白!
他眼中充满了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滔天痛苦与难以置信的绝望!
“啪——!”
一记响亮的、用尽了全力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骆辰的脸上!
将他尚未完全站起的身子打得一个趔趄,重新栽倒在地!
镇西侯骆威收回火辣辣的手掌,胸口因暴怒而剧烈起伏,指着骆辰,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酷:
混账东西!还敢胡言乱语!冲撞你母亲!你母亲是为了你好!是为了保住你这条狗命!
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我现在就打死你个不孝孽障!清理门户!”
骆辰趴在地上,半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嘴角溢出一缕鲜红的血丝。
他没有再试图起身,也没有再嘶吼。那记耳光,以及父亲眼中毫不掩饰的厌弃与杀意,仿佛一盆冰水,将他心中最后一点疯狂燃烧的火焰,
彻底浇灭。他的眼神,由极致的疯狂、痛苦、不甘,逐渐转化为一片死寂的、空洞的灰败。
仿佛所有的生机,都在这一刻被抽干了。
他明白了,在这个家里,他已经是一个被放弃的、需要被“疯病”掩盖的耻辱。说什么,都不会再有人信了。
老夫人由葛妈妈搀扶着,冷眼旁观着这场父子反目、母子相逼的人伦惨剧,
心中没有半分动容,只有一片冰封的荒凉与深深的疲惫。这就是她曾经寄予厚望、苦心培养的嫡长孙?
这就是维系着侯府未来的继承人?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骆静安静地站在人群的后方,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目光平静地掠过白氏因极度恐惧和屈辱而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的手指,掠过骆辰如同失去魂魄般瘫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灰败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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