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泼墨般浸染着京城的街巷。
陆仁贾暂居养伤的小院外,那场因醋意而起的冲突,火药味尚未完全散去。张阎手中的钢刀,在稀薄的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刀尖离漕帮千金苏芷薇的咽喉,不过三寸。
苏芷薇俏脸含霜,手中软剑如灵蛇般微微颤动,剑尖对准张阎的手腕,寸步不让。空气中弥漫着两个女人之间无声的厮杀气,比刀剑更冷。
“张阎,把刀放下。”陆仁贾的声音从房门处传来,带着伤后的虚弱,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他扶着门框,脸色在廊下灯笼的光里显得有些苍白,胸口的箭伤虽已包扎,但每一次呼吸仍带着隐痛。
“大人!这江湖女子来历不明,屡次纠缠,定有所图!”张阎梗着脖子,酷吏的执拗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不肯退让。
苏芷薇冷笑一声,嗓音清越却带着刺:“东厂的鹰犬,除了会仗势欺人,还会什么?我若想对陆大人不利,何须等到今日?”
陆仁贾叹了口气,这伤养得,比在诏狱“进修”还累。他正要开口,强行压下这场莫名其妙的纷争,异变,就在这一刻陡生!
毫无征兆地,一阵极细微、却让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如同无数蚕在啃食桑叶,从院墙的阴影里、从庭院的泥土下、甚至从屋檐的瓦缝间,密密麻麻地响了起来。
三人同时色变。
紧接着,无数黑点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现。是虫子!形态各异,有毒蝎、蜈蚣、蜘蛛,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怪异毒虫,它们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红光,行动间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秩序感,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瞬间将小小的院落包围!
“戒备!”张阎反应极快,再也顾不得苏芷薇,厉喝一声,手腕一翻,刀光闪烁,将几只试图靠近的毒蝎劈飞。隐藏在暗处的几名东厂番役也立刻现身,背靠背结成防御阵型,刀剑出鞘,如临大敌。
苏芷薇也收了软剑,俏脸凝重地退到陆仁贾身侧,警惕地看着这诡异的虫潮。她行走江湖,见识广博,沉声道:“是驱虫术!而且手段极高明!”
虫潮并未立刻进攻,只是将他们团团围住,那“沙沙”的爬行声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种精神上的压迫,让人心烦意乱,几欲呕吐。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甜腻中带着腐朽的奇异香气。
陆仁贾瞳孔微缩,这香气……他记得!在之前遭遇白莲教,身中蛊毒时,似乎隐约闻到过类似的气味!只是这一次,更加浓郁,更加精纯,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
“呵呵呵……”
一阵轻笑声突兀地响起。这笑声不高,却异常清晰,仿佛直接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又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耳膜上爬动。
院墙的阴影一阵扭曲,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来人穿着一身色彩斑斓、绣满奇异虫鸟图案的苗疆服饰,身形高瘦,脸上带着一张毫无表情、雕刻着诡异图腾的木制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得如同古潭的眼睛。他赤着双足,脚踝上套着几个银环,行走间却悄无声息。手中把玩着一支翠绿的玉笛,笛身似乎有光华流转。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周遭的虫潮便如同朝拜君王般,更加安静俯首。
“蛊王……”苏芷薇倒吸一口凉气,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不是普通的苗疆蛊师,这是传说中的蛊王!是能驱使万蛊,生死人肉白骨,也能一念之间让人堕入无尽痛苦的存在。
张阎和众番役更是紧张得汗毛倒竖,他们不怕刀剑拼杀,但这种诡异莫测的手段,让他们有力无处使。
蛊王的目光,越过严阵以待的众人,如同实质般,精准地落在了倚门而立的陆仁贾身上。
“陆仁贾……”面具下的声音带着古怪的音调,像是在品味这个名字,“你的名字,最近在苗疆,也很响亮。”
陆仁贾强压下因伤势和这诡异场面带来的不适,挤出一个职业化的假笑,拱了拱手,声音尽量平稳:“原来是蛊王前辈大驾光临,晚辈有伤在身,未能远迎,失敬。不知前辈深夜来访,是有什么‘业务’要谈?或是……需要我东厂提供什么‘绩效’上的协助?”
他试图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将这不可控的局面拉回自己熟悉的“职场”节奏。
蛊王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发出更加愉悦的低笑,那笑声中的虫鸣感越发明显。“绩效?有意思……你比传闻中,更有意思。”
他晃了晃手中的玉笛,目光落在陆仁贾依旧渗着些许血色的胸口:“本王对你那条命,没什么兴趣。若想要你死,你此刻早已化作我这宝贝儿们的一顿美餐。”
他话语中的轻描淡写,更让人不寒而栗。
“那前辈是何意?”陆仁贾心中警铃大作。
“本王,是来给你送一份‘机缘’的。”蛊王一步步走近,虫潮随着他的脚步分开一条道路。“你身中的,不过是白莲教那丫头学了几手皮毛弄出来的劣蛊。本王,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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