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
裴雁之,却彻底火了。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能享受到堪比一线明星的关注度。
以前,他的名字只在戏曲圈里如雷贯耳。
出了那个圈子,认识他的人寥寥无几。
可现在,他走在路上都会被人认出来。
“您就是裴雁之裴老吧?我看了您的专访,说得太好了!”
各种电视节目、文化论坛、商业活动的邀请函。
雪片似的飞进了他所在的京剧院。
他成了最炙手可热的“文化名片”。
起初,裴雁之还端着艺术家的架子,对这些“俗事”不屑一顾。
但很快,他便在这种前所未有的追捧中,找到了新的乐趣。
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公众面前。
在某个高端访谈节目里,他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我们当然要拥抱年轻人,戏曲艺术想要传承,就必须要有新鲜血液。”
主持人连连点头:“说的是,那您觉得像方羽先生那样的改编……”
裴雁之却话锋一转。
“但是,创新,绝不等于迎合。”
“更不等于把我们最宝贵的东西,拆得七零八落,去讨好市场。”
“《新贵妃醉酒》这首歌,我听了,很热闹。”
“但是,内核是空的,是苍白的。”
“他只唱出了杨玉环的‘醉’,却没有唱出她身处历史洪流中的‘悲’。”
“这是舍本逐末……”
他的每一次发言,几乎都离不开方羽。
方羽变成了他的流量密码,成为了他的抖 。
支持他的人,视他为风骨的象征。
反对他的人,骂他食古不化,是艺术的绊脚石。
对于那些骂声,裴雁之毫不在意。
他站在道德和艺术的制高点上。
那些来自年轻粉丝的攻击,在他看来,不过是无能的聒噪。
反而更衬托出他“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卓然地位。
这一天,京城一家私人会所的包厢里,檀香袅袅。
裴雁之坐于主位,身边围坐着几位文化界颇有分量的人物。
有知名大学的文学院长,有国家级博物馆的馆长,还有几个同属戏曲界的老友。
“裴兄,你这次可是为我们这些老家伙,狠狠出了一口气啊!”一个穿着唐装的老者,满面红光地举杯。
“是啊,”文学院长附和道,“现在的流行文化,太浮躁了。需要您这样的大家出来,正本清源,以正视听。”
“过奖了,过奖了。”
裴雁之摆了摆手,脸上却难掩得色。
他享受这种被同行,被真正的“圈内人”认可的感觉。
“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
“总不能看着孩子们,被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带偏了路。”
众人又是一阵恭维。
就在这其乐融融的氛围中,一个坐在末座的中年人,忽然刷新了一下手机,开口道:
“哎,各位老师,今年春晚的第一次带妆彩排节目单,好像出来了。”
一句话,让包厢里的谈话声小了下去。
春晚。
这个话题,对他们这些身处文化领域顶层的人来说,同样具有极强的吸引力。
“哦?快看看,都有谁啊?”
“我看看……歌舞类,有好几个熟面孔。”
“语言类呢?今年谁上?”
众人纷纷掏出手机,好奇地在网上传出的那份名单上寻找着。
裴雁之也慢悠悠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对此并不十分在意,不过是随大流看一眼。
在他想来,春晚的舞台,必然是属于那些根正苗红、德艺双馨的艺术家的。
他戴上老花镜,点开那张图片,视线从上往下缓缓扫过。
歌舞、小品、相声、杂技……
一个个熟悉或者陌生的名字划过。
直到,他的目光,在一个地方停住了。
那个名字,清晰无比。
方羽!
裴雁之端着手机的手,纹丝不动。
他脸上的那抹自得的、淡然的笑意,凝固了。
“哗众取宠,终究是歪门邪道。”
“登不上大雅之堂。”
自己在镜头前说过的,言犹在耳的话。
此刻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自己的脸上。
整个华夏,最高、最神圣、最“大雅”的殿堂。
向那个他口中的“歪门邪道”,敞开了大门。
……
包厢里,安静了片刻。
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裴雁之的异样。
“裴兄,怎么了?”那个穿着唐装的老者关切地问了一句,“名单上有什么不妥吗?”
裴雁之没有回答。
他的手指,下意识收紧,手机的边框硌得指节有些发白。
春晚。
那两个字,对他而言,是悬了一辈子的念想。
年轻时,他技艺精湛,是院里最顶尖的角儿。
可那时论资排辈,总有老师傅压在头上。
中年时,他自立门户,开创了自己的风格,成了程派艺术的一面旗帜。
可那几年,晚会的风向偏向于歌舞和语言类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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