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台”后厨的地道入口如同择人而噬的兽口,幽深黑暗,散发着不祥的气息。顾临风心急如焚,他知道每耽搁一秒,“鹞子”逃远的可能性就增加一分,密室中可能遗留的关键证据(甚至可能未被陆清然带走的更多线索)也可能被彻底销毁或转移。然而,身后西城兵马司副指挥使赵康那趾高气昂、暗藏机锋的呼喝声,如同冰冷的枷锁,瞬间套在了他的脖颈上。
“顾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深夜纵兵冲击民宅,打砸抢烧,致使无辜百姓伤亡,赌坊损失惨重!你这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赵康带着数十名兵马司兵丁,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目光扫过一片狼藉、血迹斑斑的大厅,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随即又换成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
顾临风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和焦虑,转过身,脸色沉静如水:“赵指挥使,本官奉旨查办要桉,追捕重犯。‘千金台’涉嫌窝藏钦犯,经营非法勾当,本官依法搜查,何来冲击民宅、打砸抢烧之说?倒是赵大人来得真是时候,这大火刚起,你就到了。”
赵康脸色一沉:“顾大人这是何意?本官接到报案,说此地有暴徒作乱,自然要带兵前来弹押!倒是顾大人,你说查办要桉,可有刑部或陛下的明旨?若无旨意,便是擅权!来人啊,将这些闹事的官兵,都给本官拿下!将顾临风一并看管,待本官查明情况,上报朝廷!”
他身后的兵马司兵丁立刻蠢蠢欲动,就要上前拿人。
“谁敢!”顾临风身后的玄甲卫和大理寺精锐齐齐踏前一步,刀剑出鞘半寸,一股凛冽的杀气顿时弥漫开来。他们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滚出来的,岂是这些寻常城防兵丁可比?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顾临风知道,赵康此来,绝非巧合,定是“蛛网”在官面上的力量发动了。强行冲突,正中对方下怀,坐实他“擅权纵兵”的罪名。但若就此退让,不仅前功尽弃,更可能让“鹞子”彻底逃脱,甚至反咬一口。
他心念电转,目光扫过地上被制服的几个黑衣头目和胖掌柜,又看了看那个幽深的地道入口,忽然心生一计。
“赵大人要拿本官,本官无话可说。”顾临风忽然语气一缓,甚至露出了一丝无奈,“只是,本官追捕的钦犯极其危险,此刻很可能正从此地道逃窜。若因赵大人阻拦,致使钦犯逃脱,甚至在外继续作恶,惊扰圣驾,这个责任……不知赵大人担不担得起?”
他顿了顿,声音转冷:“还是说,赵大人与那钦犯有所勾连,故意在此阻拦本官,好为其拖延时间?”
这话诛心至极!赵康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顾临风!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赵大人心里清楚。”顾临风不再看他,转身对身后的校尉低声道,“你带一半人,看好这些俘虏,尤其是那个胖掌柜和黑衣头目,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提审!若赵大人非要拿人,你就说,此乃涉及谋逆大桉的要犯,需立刻押送大理寺诏狱,请他自去诏狱要人!”
校尉心领神会,重重点头。
顾临风又点了另外十名最精锐的玄甲卫:“你们,随我下地道!其余人,守住出口,无论谁从里面出来,一律拿下!”
“顾临风!你敢!”赵康见状,又惊又怒,想要阻拦,但顾临风根本不再理他,带着十名精锐,毫不犹豫地鱼贯钻入了地道之中。
赵康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命令手下冲上去,但看着那些虎视眈眈、杀气腾腾的玄甲卫,又看了看被重点看管起来的“要犯”,终究没敢硬来。他眼珠一转,对手下吩咐道:“把这里给本官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本官倒要看看,他顾临风能玩出什么花样!”
地道内狭窄、潮湿、黑暗,弥漫着一股土腥味和若有若无的、顾临风熟悉的血腥气(来自之前密室或更早的杀戮)。顾临风等人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小心翼翼地前行。地道并非笔直,而是蜿蜒曲折,不时有岔路,显然修建得颇为用心。
顾临风仔细分辨着地上的痕迹。新鲜的脚印杂乱,不止一人,是朝着某个方向去的。他带领手下,循着痕迹,急速追赶。
地道似乎很长,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传来声音,似乎是打斗声,还有……隐约的爆燃声和呛咳声?
顾临风心中一紧,难道“鹞子”在前面遇到了伏击?还是说,地道另一端连接着另一个据点,正在发生战斗?
“加快速度!”他低喝一声,加快了脚步。
又拐过一个弯,前方豁然开朗,似乎是一个稍大的地下空间。打斗声和呛咳声更加清晰,还夹杂着怒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和燃烧物的气味,以及浓烟。
顾临风冲进这个地下空间(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的地窖),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愣。
只见地窖中央,两拨人正在对峙。一边是三个蒙面黑衣人,正挥舞着刀剑,试图攻击;另一边,则是背靠着一排厚重木箱,手持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生锈铁棍,神色冰冷、脸上沾着烟灰却眼神锐利如刀的——陆清然!她身边,石竹拿着一根木棍,虽然害怕,却也死死守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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