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过,林昭把那封印痕与钱庄标记一致的信放在袖中,没有多言。苏晚晴站在一旁,眼神微紧,但他只轻轻摇头。两人没再说话,他整了衣冠,带上腰牌,出府上马。
马蹄踏过青石街,一路往宫门去。
昨夜柳三爷登门捐资的事,本该是好消息。可那封匿名信像根刺扎在心头——消息走漏得太快,快得不正常。他原以为至少能争取几天时间,把钱庄框架搭起来再面对朝堂纷争。但现在,他知道,风暴已经来了。
太极殿前,百官列队入殿。
林昭站定位置,抬头扫了一眼。李丞相立于文官前列,脸色沉如铁。他手里握着象牙笏板,指尖用力,指节泛白。旁边严崇低着头,嘴角却有一丝压不住的弧度。
林昭心里清楚,这两人今日必有动作。
果不其然,早朝钟声刚落,皇帝赵煦还未开口议事,李丞相便越众而出,声音陡然拔高:“臣有本启奏!”
满殿一静。
林昭站着没动,手垂在袖中,目光直视前方。
“林昭,新任兵马大元帅,近来行事诡异。”李丞相开口,字字如锤,“表面推行新政,实则暗结商贾,私通巨富,聚敛人心,图谋不轨!”
话音落下,殿内无人应声。
林昭依旧不动。他知道这话不是冲着政策来的,是冲着他这个人来的。结党营私四个字一旦坐实,哪怕皇帝想保他,也得掂量三分。
“万通钱庄柳三爷昨夜亲赴林府,捐银百万两。”李丞相继续道,“此等巨款,非寻常资助,乃是政治交易!林昭以国家之名设钱庄,实为培植私人势力,将来财政命脉尽归其手,朝廷何存?法度何在?”
他说完,把笏板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
林昭这才缓缓抬眼。
他看向李丞相,对方须发皆张,一副忠臣义愤的模样。可他知道,这位三朝元老根本不在乎百姓有没有路走、有没有钱用。他在乎的是谁掌控赋税,谁掌握话语权。
士族靠科举垄断仕途,靠田产控制税收,如今林昭要建钱庄,要让百姓凭劳力换减免,等于直接动了他们的根基。
这不是政见不合,是利益生死。
林昭还没开口,严崇已站了出来。
“臣附议!”他声音尖利,“此等新政,万不可行!”
他一甩袖子,指向林昭:“钱庄一事,无祖制可循,无先例可依。贸然设立,必致金融混乱,民间恐慌。更甚者,林昭未经户部批准,私自联络商贾,收受贿赂,已是违法在先!”
“贿赂?”林昭终于开口,声音不高,但清晰传遍大殿。
严崇被盯了一眼,顿了一下,但马上挺直腰杆:“百万两白银,岂能说是无偿捐赠?天下哪有这等好事?分明是买通朝臣,换取特权!”
林昭冷笑。
他知道严崇为何跳得这么高。此人治下江南盐税多年亏空,账目不清,早被他查出线索。只是之前局势未稳,他暂未动手。现在倒好,对方先出手了,还咬得这么狠。
这是怕了。
“严巡抚说得轻巧。”林昭语气平静,“你说我收贿,可有证据?柳三爷捐资,是写在册上的善款,用途公开,账目透明。你若不信,可派人查验。”
“查验?”严崇冷哼,“你现在说透明,将来呢?等钱庄成了你的私库,谁还能查?”
“所以你就给它定性为‘图谋不轨’?”林昭反问。
“不然呢?”严崇扬声,“一个寒门出身的人,短短数月,掌兵权、推新政、建钱庄,还拉拢商贾!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昭看着他,没答。
他知道,这种人不需要答案,他们要的是帽子,一顶能压死人的帽子。
结党、营私、图谋不轨——三顶大帽扣下来,不怕皇帝不动心。
可他也明白,今天这场仗,不是靠嘴打赢的。
他必须忍。
此刻辩解越多,越显得心虚。他要等,等最合适的时机,拿出最硬的东西。
所以他选择沉默。
李丞相见他不语,以为占了上风,语气更盛:“陛下!新政之事,关乎国本。如此重器,岂能交于一人之手?林昭虽有才,但年少气盛,行事激进,若不加约束,恐酿大祸!臣请暂停其一切改革事务,待详议之后,再作定夺!”
这话听着稳妥,实则狠辣。
暂停改革,等于废掉新政。等“详议”,那就是拖死你。一年两年议不完,等到民心思变,支持者离心,一切就都晚了。
林昭依旧站着。
他双手握拳,又慢慢松开。他知道,自己不能乱。只要他还站在这里,这事就没完。
他抬眼看皇帝。
赵煦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他没有立刻表态,也没有喝止李丞相,只是静静听着。
这说明他在权衡。
一边是三朝元老、门生遍布的李丞相,一边是崛起迅速、功绩赫赫的林昭。一个是旧秩序的支柱,一个是新变革的先锋。动哪一个,都会动摇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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