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二十四年,腊月。
凛冬已至,整个西北高原被酷寒笼罩。
北风呼啸,卷起漫天雪沫,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气温骤降至滴水成冰。
对于依赖机动性的蒙古骑兵而言,这是最难熬的季节,战马瘦弱,弓弦易断,行动大为不便。
蒙夏联军的袭扰频率明显降低,漫长的边境线陷入一种暴风雪前的死寂。
然而,这极致的严寒,在秦州帅府的吴玠眼中,却看到了转守为攻的绝佳战机!
帅府内,炭火盆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将军们眉宇间的凝重与跃跃欲试。
巨大的沙盘上,代表宋军新筑堡寨的旗帜如梅花间竹,已对兴庆府形成半包围之势。
但吴玠的手指,却点在了兴庆府西南方向二百里外,一个名为‘黑水峪’ 的地方。
“据‘踏白’最新密报,”吴玠的声音在温暖的厅堂内清晰响起,打破了沉寂,“李仁友为保障其最后一条通往河西走廊的退路,命其族弟李仁孝率西夏‘擒生军’一部,约八千人,并大量粮草辎重,进驻黑水峪,依山扎营,欲在此建立过冬基地,并监视我韦州新寨。”
他环视麾下诸将,目光锐利如刀:“黑水峪营寨,虽据险要,然时值严冬,敌军必以为天寒地冻,我军不会出击,戒备必然松懈! 且其营垒多为木栅,粮草集中,正是天赐良机!”
众将闻言,精神大振。被动防御、筑城推进了大半年,终于等到主动出击的机会了!
“末将愿往!踏平黑水峪!” 性如烈火的杨政率先请战。
吴玠微微摇头,目光却落在另一员沉稳的将领身上:“此战,关键在于隐秘、迅猛,一击必杀! 杨将军勇猛有余,然此战需刚柔并济。”
他看向以沉稳果决、善抓战机着称的副将吴璘(吴玠之弟,历史名将),“吴璘听令!”
“末将在!”吴璘踏前一步,甲叶铿锵,目光沉静。
“命你为此次冬季攻势主将,精选五千锐卒,皆白衣白甲,携十日干粮,以羊皮裹蹄,人衔枚,马摘铃。
趁今夜大雪未停,连夜出发,迂回至黑水峪侧后!明日四更,天色最暗、敌军最困之时,发动突袭!”
吴玠的命令清晰果断。
“末将得令!”吴璘毫无犹豫,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记住,”吴玠走到吴璘面前,压低声音,“此战要点:
一、火攻为先,焚其粮草辎重,乱其军心!
二、重点斩杀敌将,擒贼擒王!
三、速战速决,不得恋战,拂晓前必须撤离!
本帅会命韦州新寨出兵佯动,吸引敌军注意。”
“末将明白!必不辱命!”
是夜,风雪更疾。
秦州大营辕门悄然开启,五千精锐宋军,人人反穿白色罩衣,与雪地浑然一体,马蹄包裹厚布,悄无声息地没入漫天风雪之中。
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积雪没膝,行军极其艰难。
但这支百战之师,纪律严明,默默忍受着酷寒,沿着侦察兵探明的小径,向黑水峪侧后迂回。
与此同时,黑水峪西夏大营。
正如吴玠所料,严寒和风雪让守军松懈到了极点。
营寨外围的哨兵缩在避风的角落里打盹,巡逻队也早早躲回营帐。
主营帐内,主将李仁孝正与几个心腹将领围着火炉饮酒驱寒,帐内肉香酒气弥漫,喧闹不堪。
“这鬼天气,宋狗怕是早就冻成冰坨子了!”一个醉醺醺的部将嚷道。
“晋王也是,非要咱们在这冰天雪地里守着……”另一人抱怨。
李仁孝灌了一口酒,呵斥道:“休得胡言!守住此地,关乎我军退路!都警醒些……呃……明日再加强巡逻……”话虽如此,他自己也已是醉眼朦胧。
整个西夏大营,除了风声和偶尔的马嘶,几乎陷入沉睡。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一支来自地狱的白色幽灵,正借着风雪的掩护,悄然逼近。
次日,四更天。
正是一夜中最黑暗、最寒冷的时刻,风雪似乎也小了一些。
黑水峪西夏大营,死寂一片。
吴璘率领的五千宋军,经过一夜艰难的雪中强行军,已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动到了营寨东南侧的缓坡下。
将士们虽然冻得脸色发青,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刃。
吴璘趴在山坡雪地里,仔细观察着敌营。
营内只有零星几点灯火,鼾声隐约可闻。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猛地拔出战刀,低吼道:“弟兄们!建功立业,就在此时!随我杀!”
“杀——!”
静默被瞬间打破!五千白衣宋军,如同雪崩般从山坡上狂涌而下!
没有鼓声,没有号角,只有震天的喊杀声和踏碎积雪的轰鸣!
“敌袭!宋军来了!” 营门处几个被惊醒的西夏哨兵刚发出凄厉的警报,就被如蝗的弩箭射成了刺猬!
“破开栅栏!”吴璘一马当先,战刀劈砍着脆弱的木栅。
士兵们用巨木撞击,用刀斧劈砍,迅速撕开了营寨的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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