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十九年,春。
当《均田令》的春风吹绿了北疆的原野,无数农户在属于自己的田地里播下来年的希望时,另一场更为深远、旨在塑造人心、巩固文脉的宏大工程,也在广袤的新复疆土上悄然启动,并迅速呈燎原之势。
这便是兴学重教,推行教化。
赵构与朝廷的执政精英们深知,刀剑可以攻城略地,均田可以安身立命,但若要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无论是历经战乱的汉家遗民,还是新近归附的契丹、女真、奚、渤海等族部众——从心底认同大宋,心甘情愿地成为“王化之民”,则非兴办教育,昌明文教不可。唯有“诗书传家,礼义立人”,方能彻底涤荡胡风,使北疆不仅在政治上、经济上,更在文化心理上,彻底融入华夏文明的主流,成就万世不拔之基业。
临安决策,文教为先。
福宁殿内,一场关于北疆文教建设的御前会议正在进行。
赵构手持一份北疆大都督府关于新附之地民情文风的奏报,眉宇间带着深思。
“官家,”礼部尚书出列奏道,“北地沦于胡尘百五十载,旧族凋零,文脉几绝。
契丹、女真等部,本无文字(指成熟文字体系)或文字简陋,民智未开,多崇武力,少知礼义。
今虽疆土已复,然欲收其心,必先化其俗;
欲化其俗,必先启其智。
兴学施教,乃长治久安之根本。”
参知政事赵鼎补充:“然,北地广袤,族群众多,言语不通,风俗各异。
兴学之事,不可操切,当因俗而治,循序渐进。
宜以官学为引领,鼓励私学、义学,并编译蒙书,双语教学,使其渐染华风,自内向化。”
北疆大都督岳飞(奏章)也强调:“治兵重在治心,安民贵在安魂。
军中已设‘忠义堂’教士卒识字明理,效果颇佳。
若能在北疆广兴学堂,使胡汉童子同窗共读,习圣贤之道,则数十年后,胡汉之见可消,边疆永固矣!”
赵构颔首,目光炯炯:“诸卿所言,深得朕心!武功开疆,文教治心。
灭一国易,灭其俗难;亡其族易,亡其史易,然欲亡其心而使之同于我,则非文教不可!”
他斩钉截铁地下旨:
“敕令北疆大都督府及诸路州县:大力兴办官学!
燕京设北疆国子监,各州设州学,各县设县学,各乡、屯、堡普设社学、义塾!
敕建‘宣仁书院’于燕京,为北疆最高学府!”
“优待士子,吸引南下:厚给廪饩(助学粮),免其家徭役,广邀江南名儒北上传道授业。”
“编译教材,因材施教:命翰林院、国子监速编《蒙养集》(简易双语蒙学读物),《圣谕广训》(皇帝教化语录),《北地风土志》等,颁行北疆。允许胡汉双语教学,渐次过渡。”
“鼓励胡童入学:胡人子弟入学,免束修(学费),供给纸笔,成绩优异者,准其参加科举,一体擢用!”
“兴建文库,收藏典籍:于各州学建藏书楼,刊印经史,使文脉绵延。”
“此事关乎人心向背,国运久长,着礼部、北疆大都督府全力督办,不得有误!”
北疆响应,学舍星罗。
圣旨一下,北疆大都督岳飞立即将兴学列为与屯田、练兵同等重要的政事,通令各州县严格执行。
一场规模空前的“文化北伐”在北疆大地蓬勃展开。
燕京,原辽国南京皇宫旁,划出大片土地,兴建北疆国子监和宣仁书院。
江南招募的能工巧匠,依照临安国子监规制,结合北方建筑风格,起造明伦堂、藏书楼、斋舍、射圃。
格物院提供了新式的活字印刷设备,大量刊印《四书五经》及新编蒙书。
各州府,最好的位置留给了州学、府学。
官员们亲自督工,修复或新建学宫,悬挂孔子像,购置学田,延聘师长。
各县、乡、屯堡,利用旧有祠庙、公廨或新建校舍,广设县学、社学、义塾。
力求“十里之内,必有诵读之声”。
名师北渡,春风化雨。
朝廷的优厚政策和北疆大开发的吸引力,使得许多江南名儒、失意文人、乃至有志于边教的年轻士子,纷纷应召北上。
他们带着满腹经纶和教化蛮荒的抱负,来到北疆,执起教鞭。
同时,也注重选拔本地有文化的汉人乃至通晓汉文的契丹、渤海士人担任助教或蒙师。
学堂里,常常可见江南口音的夫子,耐心地教导着带着各种胡腔胡调的孩童诵读“人之初,性本善”。
胡汉同窗,弦歌不辍。
新政之下,最引人注目的变化发生在基层的社学、义塾。
燕京郊外,新设的“归化社学”。
清晨,钟声敲响,数十名年龄不一的孩童跑进学堂。
他们中有汉家子弟,也有剃着髡发(契丹)、留着辫发(女真)的胡童。
起初,孩子们因语言、习俗不同,常有摩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