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黑石城复仇后,青城山的日子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向映星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二师弟看起来平静,但是似乎心情很是消沉,每每伴随着她的出现还愈发浓重了。
容影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练剑时近乎自虐,常常将自己练到脱力,独自一人时,眼神总是空茫地望着远方,带着一种深切的疲惫与疏离。他似乎在用身体的疲惫来麻痹内心的煎熬,逃避着那份莫名其妙的情绪所带来的沉重负罪感。
然而,这份刻意维持的“平静”,很快就被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打破了。
始作俑者,正是新入门的师妹。
那日山门前,她被他一剑逼退,非但没有心生畏惧,反而像是被点燃了某种奇怪的斗志。在她简单直接的认知里,这个冷着脸、看起来很能打的家伙,是个绝佳的“对手”!
于是,从第二天起,容影的修行生活就彻底“热闹”了起来。
清晨,他刚在洗剑池畔摆开架势,落曌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蹦了出来,揉着自己的手腕,咋咋呼呼地喊道:“喂!冷脸怪!昨天没打完,再来过!”
容影连眼皮都懒得抬,剑气一引,池水化作一道水鞭,轻易将落曌抽得翻了个跟头,浑身湿透。
落曌爬起来,抹了把脸,不但不恼,反而眼睛更亮:“嘿!有点意思!” 然后第二天,她又来了,这次在他引水时,吐出一道火焰,然后被他一掌打退。
午后,容影在树林深处静坐调息,试图平复心湖波澜。落曌又像幽灵般出现,这次不声不响,直接一个饿虎扑食!结果自然是被容影周身自动护体的剑气震飞出去,撞断了好几根树。
傍晚,容影独自在崖边对着落日练剑,剑光凄冷。落曌气喘吁吁地爬上来,手里还抓着两个偷来的馒头,一边啃一边含混不清地挑战:“等等…等我吃完…咱再打!”
容影:……
如此日复一日,风雨无阻。
容影起初不胜其烦,出手也毫不留情,每次都轻易将落曌打得狼狈不堪。但落曌就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摔倒了就爬起来,受伤了抹点草药第二天继续来。她打法毫无章法,全凭一股蛮力和野兽般的直觉,嘴里还不停地嚷嚷:“你怎么老是这副死样子!打架都不敢用全力吗?”
“大师姐说了,你心情不好!正好我们打一场解气!你跟我打啊!”
“喂!你是不是怕打伤我?放心!我皮厚得很!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打不过我?”
这些聒噪无比、毫无逻辑的话语,却像一根根细针,不断刺穿着容影用冷漠筑起的外壳。他看着落曌一次次冲上来,他有些无奈,原来他当年这样缠着大师姐和师尊是这样烦人的吗?
这人倒是和他像又不像,一样的不管不顾,一样的遍体鳞伤,一样的…让人看着就心头火起,却又…无法真正狠下心肠。但他当初是为了复仇,这家伙又是为了什么?
终于,在某一天,落曌又一次被他的剑气扫飞,重重摔在地上,咳着血沫子,却依旧挣扎着要爬起来时,容影持剑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没有再出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声音沙哑地开口,问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句话:“三师妹…我应当如此叫你吧?你…到底想怎样?”
落曌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咧开一个带着痛楚却异常灿烂的笑容,露出沾血的牙齿:“不想怎样!就是看不惯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师妹…欲清她身子似乎不好,需要人护着!大师姐人好,我也不想她太累!你很厉害,和你打架我能悟到很多,这样我很快也会有用的!”
这句直白到近乎失礼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容影心中积郁的阴霾。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狼狈,却眼神灼亮的少女,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大师姐苍白的面容,和那句“我陪你”。
守护…吗?
“……灵兽的脑子都和你一样天真吗?”容影深吸一口气,将剑收入鞘中,没有再看落曌,转身向清辉殿走去,走出两步后却又停了下来。“走吧…大师姐和四师妹应该在等我们了。”
但从那日起,容影不再对落曌的挑战一味地冷漠以对。有时,他甚至会指点落曌一两式粗浅的剑招;有时,他会不耐烦地将她再次打飞,却会在夜深人静时,悄然放一瓶伤药在落曌的门外。
向映星见到这个情况自然是喜闻乐见的,毕竟她一时还真没想好怎么让容影快速打起精神来,如今倒也是让她省心了。
练功坪一处僻静空地,摆着几个硕大的、用来浸泡药浴练体的粗陶缸。落曌顶着其中一个盛满深褐色药液的缸里,费力的坐着蹲起,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是否来人。
不远处,容影挑眉看着顶着比她人还大的一个缸的落曌,又想到对方大半夜到他房间试图揍他的那次,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一个不小心”,手腕一抖,剑下意识地划出一道凌厉的剑气,并非攻向落曌,却是朝着她头顶的那个满是药汁的陶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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