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冷,不是冬日里的寒霜,而是生命流逝后的枯寂。
顾长安的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指尖没有颤抖,却僵硬得如同冻住了一般。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跳动正在变得微弱,游丝一线,随时可能断绝。
“陆先生。”
顾长安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可怕,只有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暴露了他此刻紧绷到了极致的心弦。
“她的经脉,以前就有些滞涩,内息难以寸进……您快看看……这是不是说明……还有救?”
陆行知已然落在他身旁,一身布衣未沾半点血迹,但眼神中那股刚刚斩杀大敌的煞气还未完全散去。
他闻言一惊,立刻伸手按住李若曦的背心,浩瀚如海的真气小心翼翼地探入。
片刻后,大宗师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怪哉……若是常人受了那妖女一掌断魂,此刻早已心脉寸断。可这丫头天生经脉异于常人,淤塞难通,此刻竟反倒成了她的护身符,将那股阴毒的掌力……困在了气海之外。”
“能活吗?”顾长安只问结果。
“能拖。”
陆行知指如疾风,瞬间点遍李若曦周身三十六处大穴,最后双掌抵在她的后心,渡入一股精纯至极的先天真气,强行锁住了那最后一口生机。
“老夫封住了她的心脉,但那毒劲太霸道,老夫的真气只能压制,无法根除。”
陆行知收回手,脸色凝重。
“三天。”
“三天之内,必须找到至阳至纯的药物,或者……”
“进京,找御医,找那老天师。”顾长安想起宋知礼那卷孤本所写秘闻,接过了话头,他迅速脱下自己那件染了泥点的外袍,将怀里的少女裹得严严实实。
“这里离最近的镇子二十里,离京城……还有十日的路程。”
他抬起头,环视四周。
满地尸骸,那个戴着白玉面具的男子尸体就被扔在不远处,胸口塌陷,死得不能再死。周围的马匹也都在刚才的激战中被震毙,无一幸免。
没马可骑了。
顾长安站起身,没有半分犹豫,将昏迷的李若曦稳稳地背在了背上。
那就走过去。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了不远处。
那里,沈萧渔正倚着残破的车厢,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她手里的剑已经归鞘,但整个人还在微微发抖——那是九品高手的威压留下的余悸,也是受了内伤的反应。
顾长安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
“还能动吗?”
他的声音很轻,没有了往日的调侃,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关切。
沈萧渔看着他,看着他背上生死不知的李若曦,用力地咬了咬嘴唇,想要挤出一个平日里那样满不在乎的笑容,却牵动了伤口,疼得眉头一皱。
“废话……”
少女吸了吸鼻子,强撑着扶着车厢站了起来,声音虚弱却倔强。
“本姑娘可是六品巅峰……这点小伤……咳咳……算个屁。”
她说着,身子却晃了晃。
顾长安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别逞强。”
他看着少女那双失去了往日神采的眼睛,心中一痛。
“这只手借你。”
沈萧渔愣了一下,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又看了看顾长安背上背着的人。她抿了抿唇,没有拒绝,只是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他的衣袖一角。
“我……我还能走。”
“我给你们断后。”
少女握紧了手中的剑,虽然手还在抖,但眼神却像是一头护崽的小兽,警惕地盯着四周漆黑的山林。
“走。”
顾长安没有多言,背着李若曦,牵着沈萧渔的衣袖,一步一步,踏入了泥泞的夜色之中。
陆行知默默地跟在侧后方,警惕着那个并未现身、却随时可能去而复返的红衣妖女。
……
二十里山路,在平时不过是策马一炷香的功夫。
但在这样一个风雨后的泥泞夜晚,却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顾长安走得很稳。
每一步落下,都要先探实了地面,生怕颠到了背上的人。汗水混合着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却连擦都不敢擦一下。
不知走了多久。
“先生……”
背上的人儿,忽然动了动。
那声音很轻,轻得像是一片雪花落在地上,却让顾长安浑身一震。
“若曦?我在。”
他连忙回应,脚步却不敢停,生怕一停下来,这口气就散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李若曦的声音有些迷糊,像是刚睡醒,又像是在说梦话。
“去镇子上。”顾长安柔声哄道,“到了镇子,就有马车了,就能睡觉了。”
“哦……”
少女在他背上蹭了蹭,脸颊滚烫。
“先生……我刚才好像做梦了。”
“梦见什么了?”
“梦见……沈姐姐在前面跟人打架……她流了好多血……”
李若曦费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此刻有些涣散,她在黑暗中四处张望,焦急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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