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那伙人狼狈逃窜的背影还没完全消失在街角,张四娘紧绷的神经仿佛瞬间断裂,她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幸好及时扶住了那辆承载着她全部生计的木制摊车。她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刚才强忍的恐惧和后怕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让她眼圈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她猛地抬头,看向那个帮她解围的、仿佛从天而降的素衣少女。只见对方正微微蹙着眉,目光还带着一丝审视地望着赵四消失的方向,侧脸在春日阳光下显得沉静而坚定,完全不像刚才那个言辞犀利、隐隐带着官家威势的姑娘,倒更像是个……嗯,有点严肃的邻家小妹?
(这位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几句话就把赵四那混不吝的给吓跑了?她刚才说的京兆府新规……是真的吗?)
张四娘心里又是感激,又是疑惑,还夹杂着一点点面对“大人物”的局促。她胡乱地用粗糙的手背擦了擦眼角,努力平复着呼吸,快步走到苏轻语面前,二话不说,就要跪下磕头。
“使不得!大娘快请起!”苏轻语吓了一跳,赶紧示意云雀一起扶住她。她可受不起这大礼,而且在这人来人往的街市,太扎眼了。
(我的妈呀!这动不动就下跪的习俗……真是折煞我也!我就是动了动嘴皮子,真没干啥惊天动地的大事啊!(;′д`)ゞ)
“恩人!小姐!多谢您!多谢您出手相助!”张四娘被扶着站直了身体,声音依旧带着哽咽,双手紧紧抓住苏轻语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要不是您,我……我今儿这摊子怕是保不住了,说不定还要挨顿打……那赵四,是这条街上有名的泼皮无赖,专欺负我们这些没靠山的小贩……”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苏轻语看着她布满老茧和油渍的手,以及那双饱经风霜、此刻却充满感激和泪水的眼睛,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这就是底层百姓的生存现状,一点微薄的收入,都可能被恶势力轻易夺走。
“大娘别客气,路见不平罢了。”苏轻语语气温和地安抚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叫苏轻语,您叫我苏姑娘就好。算不上什么恩人,只是恰好路过,说了几句公道话。”
(苏轻语……嗯,用本名就好,反正周府表小姐的身份,在这市井里也没几个人知道。低调,平易近人,才能套到更多信息!)
“苏姑娘……”张四娘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要把它刻在心里。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回到摊车前,手脚麻利地用油纸包了四个刚出炉、还烫手的炊饼,不由分说地塞到苏轻语手里,脸上带着淳朴而执拗的感激,“苏姑娘,您别嫌弃!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一定要收下!这炊饼是我用上好的麦子做的,可香了!”
(啊这……四个炊饼,按照市价也得十来文钱了,对她来说可能是一两天的利润了……这心意,有点沉甸甸啊。)
苏轻语看着手里热乎乎、散发着纯粹麦香的炊饼,心里暖暖的,又有点酸楚。她确实需要了解市井信息,但没想过要用这种方式“换取”。
“大娘,这太破费了……”她试图推辞。
“不破费!不破费!您一定得收下!您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张四娘!”张四娘急得脸都红了,一副苏轻语不收下她就要再次跪下的架势。
(盛情难却啊……好吧,那就收下。正好也尝尝这古代纯天然无添加的炊饼啥味道,顺便……拉近距离!)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大娘了。”苏轻语不再推辞,将炊饼递给云雀拿着,然后顺势问道:“大娘在这安定街摆摊很久了吧?”
见苏轻语收下炊饼,张四娘脸上顿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话匣子也打开了:“是啊是啊,好些年了!就在这个位置,老主顾都认得我!”她指了指自己的摊车,语气里带着一丝自豪,随即又叹了口气,“就是这赵四,隔三差五就来闹一回,说什么‘清洁费’、‘摊位费’,其实就是变着法儿要钱!以前收得少,我们也就算了,破财消灾。可最近这半年,要得越来越狠,真是……”
(看来这赵四盘踞已久,而且胃口越来越大。所谓的‘费’,根本就是保护费。)
苏轻语点点头,表示理解,又状似无意地问道:“我看他腰里好像挂了个牌子?是他们帮派的信物吗?他们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人?”她问得小心翼翼,避免显得过于打探。
张四娘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姑娘您眼神真好!那牌子……听说是他们‘青龙帮’的信物。他们帮里人不多,也就十几个混混,但听说……听说他们帮主的妹妹,给京兆府的一个什么王书吏做了小妾……”她声音更低了,带着愤懑和无奈,“所以啊,他们才敢这么嚣张!寻常衙役来了,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果然!蛇鼠一窝!底层胥吏与地痞流氓勾结,古今皆然。王书吏……嗯,记下了,说不定以后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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