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头也不抬,手下没停,语气却缓和了些,带着点调侃:“周大少爷还会切菜?别把手指头切下来加菜了。”
周也挑眉,走进来,洗了手,拿起另一把刀和一块冻羊肉,动作居然很熟练,片出来的羊肉薄厚均匀。“小看人?”
英子惊讶地睁大眼睛:“哇!周也你深藏不露啊!”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第一个征兆,是发现她眼里的自己,无所不能。
“我妈有时候忙,我自己凑合弄。”周也语气平淡,手下不停。
两人并肩站在厨房里,一个切牛肉,一个片羊肉,偶尔胳膊碰到一起,又迅速分开。
她呼出的热气拂过他耳际,周也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离远点,他往旁边挪了半步,碍事。
英子得逞地笑,继续切她的牛肉。刀落在砧板上的节奏,渐渐和他的一致。
周也突然开口:你围裙带子松了。
哪儿?英子下意识回头。
他已经放下刀,绕到她身后。手指不经意擦过她后背,隔着毛衣都能感觉到温度。
别动。他声音有点哑。
英子僵在原地,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他系得很慢,手指笨拙地穿梭在带子间。
好了。他退回原位,继续切肉,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那个蝴蝶结,像他笨拙的心事,系得太紧,怕她疼;系得太松,又怕丢。
英子摸着身后那个他系的蝴蝶结,突然觉得厨房热得过分。
王强探头进来,看着配合默契的两人,嘴里叼着个烤板栗,含糊不清地说:“也哥,你这手艺可以啊!以后你考不上好大学,还能跟梅姨合伙开面馆!你片羊肉,梅姨下面,绝配!”
周也头也没回,手腕一抖,一片薄薄的羊肉飞过去,正好贴在王强额头上:“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王强“嗷”一嗓子,把羊肉片揭下来塞进嘴里,含糊地抗议:“暴力!绝对的暴力!”
青春的帷幕刚刚掀开一角,就被现实的喧嚣匆匆打断。好在,余温尚在,来日方长。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响动。红梅和张姐提着大包小包的菜,进来了,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气。
“哎呦喂!可算回来了!冻死我了!”张姐一进门就嚷嚷,把手里沉甸甸的塑料袋往地上一放,搓着手凑到火炉边,“还是家里暖和!”
红梅也放下东西,笑着看几个孩子:“都准备上了?英子,给你钰姨打电话了吗?”
周也从厨房探出头:“打了,她说晚点过来。”
“来就好,来就好。”红梅放心地点点头,也开始脱外套挽袖子,加入准备晚餐的队伍。
张姐一边帮忙摘菜,一边看着帮忙收拾的英子,低声说:“英子越长越俊了,一点也不像你。”
红梅洗菜的手停都没停,水流哗哗作响。
“像我。”她的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她笑起来像我,心善像我,命苦……也像我。”
张姐愣住了,看着红梅绷紧的脊梁,终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明白,再也说不出话。
没过多久,院门外传来汽车引擎声。接着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钰姐来了。
她推开屋门,一股冷风裹挟着雪花和她身上淡雅的香水味一起涌进来。
她脱掉灰色大衣,里面那身黑色高领毛衣配酒红色羊皮裙的装扮,将她窈窕的身段勾勒无遗,与屋里穿着家常棉袄的红梅和张姐形成了鲜明对比。她手里还拎着两个精致的纸袋。
“钰姐来了!快进来暖和暖和!”红梅赶紧迎上去。
“红梅,打扰了。”钰姐微笑着,声音温软,目光在屋内扫过,掠过张姐身上那件起球的旧毛衣时,几不可查地停顿了零点一秒,随即又漾开完美的笑意,“张姐也在,真热闹。”
张姐看着钰姐那一身光鲜亮丽的打扮,再看看门口停着的那辆黑色奥迪,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瞧瞧人家,再看看我……都是女人,这命咋就差这么远呢?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这念头像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心里那点不甘像野草,烧不尽,吹又生。女人的战场不在外面,在镜子前,在别的女人的光鲜里。
但她脸上还是堆起热情(甚至有点过度)的笑:“哎呦!钰姐!您可算来了!快坐快坐!我们这破家烂业的,您别嫌弃!” 话里带着自嘲,也藏着刺。
自卑到了极处,不是低头,是扬起带刺的笑脸,扎别人,也扎自己。
钰姐仿佛没听出那点酸意,优雅地在沙发上坐下,将手里的纸袋放在茶几上:“给孩子们带了点坚果,吃着玩。”
这时,老刘也提着蛋糕盒和一个商店塑料袋回来了,帽子上、肩头落满了雪。他一进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钰姐,明显愣了一下。
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在这么近的距离见过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的女人,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脸都微微红了。
男人的老实是装给社会看的,骨子里的骚动都留给漂亮女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