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杂货店的老板娘正坐在门口嗑着瓜子,亲眼看见这小伙子直挺挺地摔下去,没了动静。
她吓了一大跳,赶紧喊来自家男人:“快!快去看看那小伙子!咋不动弹了!”
好心的店主夫妇跑过来,一看张军脸色惨白,满头是汗,怎么叫都没反应,赶紧招呼旁边路过的一个蹬三轮的师傅:“师傅!帮个忙!送医院!快!”
英子正在家帮红梅绕毛线,电话铃刺耳地响起来。她跑过去接起:“喂?”
“是蒲小英家吗?我这里是县医院急诊室,有个叫张军的男孩昏迷送来了,他书包里有个本子写着这个电话……”
英子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手里的毛线团掉在了地上。“……他……他怎么了?……好!好!我们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英子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对红梅喊:“妈!张军……张军晕倒送医院了!”
红梅也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严不严重?”
“不知道……医院打的电话……”英子慌得手脚冰凉,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去医院!
她像疯了一样冲出家门,正好撞见周也和王强来找她。周也看她脸色不对,一把拉住她:“英子,怎么了?”
“张军……医院……”英子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话都说不利索。
周也脸色一沉:“哪个医院?”
“县……县医院……”
“走!”周也二话不说,拉着英子就往巷口跑。王强也反应过来,胖胖的身子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紧跟在后边,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问:“军哥咋了?咋回事啊?”
三个人一路狂奔,冲到马路边。好不容易拦了辆路过的出租车(那个年代出租车非常少),周也几乎是吼着对师傅说:“县医院!快!师傅,我们有急事!麻烦快点!”
出租车师傅被他们的样子吓到,铆足了劲开快点。
一路上,英子死死咬着嘴唇,眼泪无声地流。周也紧抿着唇,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王强则不停地搓着手,嘴里念叨着:“没事的,军哥肯定没事的……”
冲到急诊室,找到病房。推开门,看见张军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胳膊上缠着纱布,额角贴着胶布,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脆弱得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一个护士刚给他挂上点滴。
英子的眼泪决堤一般涌出来,她扑到床边,抓住张军没打针的那只手,冰凉冰凉的。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张军……张军你醒醒……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怎么能这么不要命地干活啊……”
周也站在床尾,看着英子为张军哭得撕心裂肺。一股尖锐的酸涩猛地冲上他的鼻腔,他几乎要立刻别开脸去。
他嫉妒张军能让她如此挂心,更心疼张军把自己逼到这步田地。这种嫉妒与心疼交织,让他感到一种可耻的愤怒。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再转回来时,脸上已只剩下兄弟出事的焦灼。 那种尖锐的酸涩,被他死死摁在了心底。他哑声对英子和王强说:“我出去一下。”然后转身大步走出病房。
在医院走廊尽头的公用电话亭,周也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他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冰冷的玻璃。
电话接通后,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母亲说:“妈,上次听你说有个临时工岗位,你能不能托人给我朋友张军留着?对,就是他。他需要这份工作。……谢谢妈。”
挂掉电话,他靠在电话亭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当他回到病房时,脸上已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只是看向英子时,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愫。
王强看着床上的张军,又看看哭成泪人的英子和脸色难看的周也,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啥也没说,猛地转身,像颗炮弹一样冲出了病房。
王强一路跑回家,冲进自己房间,翻箱倒柜,从床底下拖出那个藏着他全部“家当”的铁盒子——里面是他省吃俭用、攒了好久准备买最新款游戏机的钱。
他抱着盒子,又一阵风似的冲出家,骑上自行车,拼命往医院蹬,累得呼哧带喘,汗如雨下。
冲回病房,他把那个沉甸甸的铁盒子不由分说地塞到张军枕头底下,喘着粗气,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军……军哥……你……你先用着!啥都别想!算……算我借你的!等你好了再还!”
这时,张军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围在床边的三个人——英子哭红的眼睛,王强满头大汗的焦急,周也紧抿嘴唇的沉默。他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干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动了动手指。
周也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语气依旧是硬邦邦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张军,你听着。外面那些家教,别再去干了。我跟妈说好了,县图书馆整理旧书的活儿,缺个临时工,活不累,时间也自由,钱不比家教少。你出院休息两天,就去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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