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前哨,已不复昔日井然有序的模样。
放弃外围城墙的命令带来了短暂的战术喘息,也带来了更残酷的现实。怪物如决堤的污水,涌入失去高大屏障的街道巷陌。曾经整齐的屋舍成了屠宰场,精心规划的广场沦为血肉磨盘。每一扇门后,每一处拐角,都可能爆发出垂死的搏杀。
克罗恩拄着断刀,靠在一栋半塌石屋的残垣后喘息。他的独眼扫过前方巷道——那里堆满了怪物和人类战士交缠的尸体,粘稠的黑血与鲜红的血液混合,在石板缝隙里缓缓流淌。仅存的十几名战士在他身后,人人带伤,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刀子。他们扼守着通往中央塔楼区域的最后几条主干道之一。
“第七波了。”一个年轻战士哑声道,他的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只用一只手紧握着缺口的长剑。
“还能喘气的,就还没输。”克罗恩啐出一口血沫,里面混着半颗断牙。他回头望了一眼塔楼方向,那里依旧被一层明灭不定的银白色意志屏障笼罩着,但屏障的范围比最初缩小了近一半,光芒也黯淡了许多。他知道,布兰、安娜和那些“编织者”们,正在用生命为代价维持着它,为地下那个仓促构建的“秩序稳固场”争取最后的时间。
巷战的节奏残酷而混乱。没有了城墙的居高临下,战斗变成了最原始的近距离撕扯。怪物的腐臭气息、士兵的汗味和血腥味、燃烧木料的焦糊味、还有那种无处不在、试图钻进脑髓的甜腻低语,混杂在一起,构成地狱的基调。
一个形如多足蜘蛛、腹部却裂开一张流涎巨口的怪物从侧面屋顶扑下,目标是那名手臂受伤的年轻战士。克罗恩甚至来不及挥刀,只能猛地用肩膀撞开年轻人,同时反手将断刀向上刺去!
噗嗤!
断刀卡入怪物相对柔软的腹部,黑绿色的粘液喷溅。怪物发出尖锐的嘶叫,更多的足肢疯狂抓挠。克罗恩被扑倒在地,腥臭的口器几乎贴到脸上。他用唯一完好的右臂死死抵住怪物的头胸连接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长官!”年轻战士目眦欲裂,不顾断臂,用牙齿咬住剑柄,单手挥剑砍向怪物的节肢!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但精准的银光闪过,如同绣花针般刺入怪物复眼之间的某个点。怪物浑身一僵,动作停滞了半拍。
克罗恩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怒吼一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将断刀狠狠向上一推、一搅!同时年轻战士的剑也砍断了两条支撑足。
怪物哀嚎着翻滚开去,被后面赶上来的其他战士乱刃分尸。
克罗恩被搀扶起来,他看向银光射来的方向——不远处一段相对完好的二楼窗口,一名脸色苍白如纸、眼角渗血的女性“编织者”正朝他微微点头,随即软软倒了下去,被同伴拖走。显然,她透支了最后的精神力,完成了这次精准的远程支援。
“妈的……”克罗恩喉咙发堵,他认得那个姑娘,是玛莎婆婆的草药学徒之一,平时说话都轻声细语。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嘶声吼道:“都给我打起精神!塔楼还没倒!地下工事还没好!伊莎大人还在外面为咱们搏命!别让这些杂种看扁了曙光前哨的爷们!”
“吼!”残存的战士们用嘶哑的喉咙回应,重新架起武器,死死盯着巷口再次涌来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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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塔楼地下,原本用于存储物资和避难的空间,此刻灯火通明,挤满了伤员和惊恐的民众,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药味和压抑的哭泣。而在最深处一间被临时清空、墙壁地面刻满复杂符文的石室内,气氛紧张到近乎凝固。
布兰**的上身缠满绷带,新伤旧伤叠加,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铁砧,矗立在石室中央一个由纯净能量结晶(前哨多年积累的家底)和特殊金属导线构成的简陋法阵核心旁。他的双手按在法阵两个关键的节点上,浑厚坚韧的“守护”与“稳固”意志如同潮水般涌入法阵,引导、协调着整个结构的能量流动。
安娜在他身边,额头布满细密汗珠,正快速核对着一张画在皮革上的复杂符文图谱——那是伊莎通过精神链接紧急传递过来的,源自艾拉(阿尔薇拉)读取的古老知识碎片,经过伊莎的理解和简化。她需要确保每一个刻画符文的工匠都没有出错,任何一笔偏差都可能导致能量暴走或仪式失败。
十几名状态相对最好的“编织者”围绕法阵边缘盘坐,他们脸色灰败,气息不稳,但眼神决绝。他们的任务是将自身的心灵之力注入法阵的特定回路,充当“催化剂”和“稳定剂”,同时以自己的精神共鸣,尝试呼应远方可能发生的“干扰”行动。
“东北角第三符文线,能量流偏弱!注入‘流动’意志,快!”安娜急声道。
一名年轻“编织者”咬牙,指尖亮起微光,引导着自己的力量汇入指定位置。法阵的光芒随之稳定了一瞬。
“布兰!核心共鸣器的‘锚定’频率还在漂移!你的意志必须更纯粹、更专注!想象它是一根钉进大地的钢钎,不可动摇!”安娜看向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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