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案的风波渐平,但东宫中的气氛依旧凝重,朱标的病情时好时坏,让长宁时刻揪心。这日,她正亲自为父亲煎药,忽见侍女匆匆来报:
“公主,周王府派人送来请柬,请您过府一叙。”
长宁微怔,周王朱橚是她的五皇叔,素来醉心医药,少问政事,自从她在周王府学成归来,与东宫往来不多,为何突然相邀?
她接过请柬,只见上面字迹工整,语气恭敬,说是府上有贵客想当面致谢恩情。长宁心中疑惑,她近来深居简出,何曾对周王府的人有恩?
一件事浮上心头,约半年前,她曾化身男装替哥哥解决海患之事,给同一客栈恰巧遇到的汤和之孙治疗过腿疾,她记得那少年眼神倔强,长宁当时开了药方,又写了封信,让他若有起色可去周王府求诊,因她知道五皇叔朱橚府内太医云集,且周王精通医术,心地仁厚,必会相助。
难道是他?
长宁更衣备轿,心下好奇那少年现状。若他真去周王府求医,说明自己的药方起了效果,这对原本想治疗朱标但久不见效的长宁而言,无疑是莫大鼓励。
周王府内药香弥漫,廊下晾晒着各种药材。朱橚亲自迎出,笑容和煦:“来了,快请进。”
“周王殿下安好。”长宁假扮男装,恭敬行礼,周王也懂得长宁的顾虑没有戳穿她的身份,“不知府上贵客是...”
朱橚眼中闪着欣慰的光:“是个你想不到的人。说来,还要多谢你那封荐信。”
进入厅堂,长宁一眼就看到那个坐在椅上的青衫少年。与半年前判若两人,他面色红润,身形挺拔了许多,最重要的是,他身边放着一对拐杖,而他的双腿已能自然垂放,不再像当初那样萎缩无力。
少年见到长宁,眼中顿时涌上激动之色。他努力想站起,朱橚忙按住他:“文瑜不必多礼。”
原来他叫文瑜。长宁想起来了,当时少年确实说过自己叫汤文瑜。
汤文瑜坚持扶着拐杖起身,向长宁深深一揖:“草民汤文瑜,叩谢恩公救命之恩!”
长宁忙虚扶一下:“汤公子请起。你的腿...”
“托恩公洪福,已能借拐杖行走片刻了。”汤文瑜声音微颤,眼中含泪,“若非恩公当日赠方施救,又修书推荐草民来周王府求医,文瑜此生恐怕再无站起之日。”
朱橚在一旁笑道:“宁儿不知,你这随手一荐,可是救了一个医药奇才。文瑜虽行动不便,于医药之道却天赋异禀,这半年来在我府上协助整理医书,提出不少独到见解。”
长宁惊喜交加:“当真?汤公子请坐下细说。”
“那日得遇恩公前,文瑜本已心灰意冷,准备...”他顿了顿,改口道,“是恩公赠药方又给予希望。文瑜按方服药半月,竟觉腿部有了知觉,这才鼓起勇气来周王府求医。”
朱橚接话道:“你那药方甚是精妙,以黄芪、当归补气血,辅以地龙、全蝎通经络,正是对症之药。我在此基础上略作调整,加以针灸,效果更显。”
长宁心中喜悦难以言表。“汤公子如今可完全康复?”她关切地问。
汤文瑜摇头:“周王爷说,沉疴已久,完全康复需时日。但已能借拐杖行走,文瑜已感激不尽。”他眼中闪着坚定的光,“待他日若能痊愈,必竭尽所能,济世救人,不负恩公与王爷再造之恩。”
朱橚欣慰地捋须微笑,对长宁道:“你可知文瑜祖父是谁?”
长宁点头:“信国公汤和,开国功臣。”她似想起什么,看向汤文瑜,“信国公府怎会...”
她没说完,但汤文瑜明白她的疑问,苦笑道:“祖父英雄,子孙不肖。家父早逝,文瑜又天生残疾,族中叔伯觉我有辱门楣,便安置在偏院,任我自生自灭。”
长宁心中唏嘘。汤和是朱元璋少有的得以善终的开国功臣,谁知子孙竟如此薄待亲脉。
朱橚叹道:“我已修书信国公府,告知文瑜近况。他们倒是派人来看过,见文瑜确有好转,态度稍缓,但仍...”他摇摇头,未尽之语中满是无奈。
长宁对汤文瑜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她虽贵为公主,却因性别之故,许多抱负难以施展,何尝不感到束缚?
“周王殿下,”长宁忽然道,“我有个不情之请。”
朱橚温和地点头:“但说无妨。”
长宁望向汤文瑜,目光坚定:“文瑜公子既通医药,又有志济世救人,何不让他入太医院学习?”
厅内一时寂静。朱橚捋须沉思,汤文瑜则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长宁。
“这...”朱橚沉吟道,“太医院规矩森严,原没有身姿不健之人入选的前例,且如今院使是戴原礼,此人最重规制,怕是难办。”
长宁却道:“周王殿下莫非忘了,戴院使去年还向您请教过疑难?他对您的医术十分敬重。若由您举荐,加上我从旁周旋,或可一试。”
汤文瑜急忙道:“恩公厚爱,文瑜感激不尽。只是...文瑜一介残疾,恐辱太医院门楣,连累周王的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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