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乱作一团。
徐锦云听闻噩耗,腹中绞痛加剧,鲜血染红了裙裾,痛呼声与宫人们的哭喊、奔跑声混杂在一起,撕扯着所有人的神经。太医和稳婆被连拖带拽地请来,寝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人影幢幢,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长宁站在殿外廊下,身体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她听着里面嫂嫂痛苦的呻吟,指甲深深抠进廊柱的朱漆里,留下几道清晰的划痕。兄长远在凤阳生死未卜,嫂嫂和孩子此刻命悬一线……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如同滔天巨浪,几乎要将她淹没。
但她不能倒。
她是此刻东宫唯一的主心骨。
“青禾!”她的声音因极度压抑而沙哑,却异常清晰冷冽,“传我的令:东宫即刻起全面戒严,所有宫人各归其位,无令不得擅动,更不得交头接耳、传递消息!有违令喧哗、擅传谣言者,就地杖毙!”
“是!”青禾脸色发白,却毫不犹豫地转身去传达这铁血的命令。很快,侍卫们沉重的脚步声和低声的呵斥压过了混乱,东宫在一种恐怖的寂静中重新恢复了秩序,只是那寂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和极致的恐慌。
长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快步走进旁边的耳房,那里临时成了指挥所。周淮已经候在那里,脸色同样凝重。
“周统领,凤阳的消息,具体怎么回事?哪来的流匪?殿下伤势究竟如何?护卫何在?”长宁的问题如同连珠炮,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重压。
周淮沉声道:“回公主,是兵部收到的八百里加急。奏报称袭击发生在凤阳府临淮县境内,一股约百余人的流匪突然冲出山林,袭击了殿下考察的队伍。殿下亲率卫队反击,匪众溃散,殿下追击时……坐骑突然受惊失控,坠下山坡。随行太医初步诊治,说是头部受创,昏迷不醒,伤势……极重。卫队伤亡不小,但主力尚在,已护送殿下紧急返回凤阳城医治。”
“坐骑受惊?”长宁捕捉到这个词,眼中寒光暴涨,“殿下的坐骑是万里挑一的御马,性情温顺稳定,经过严格训练,怎会轻易受惊?马匹检查了吗?”
“奏报上未提。”周淮摇头,“只说事发突然。”
“那便是没查,或者……有人不想查!”长宁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流匪?凤阳是中都,屯田重地,守备森严,哪来成建制的流匪能精准袭击皇太孙的队伍?这分明是蓄谋已久的刺杀,伪装成意外!”
她猛地转身,看向皇宫的方向:“父皇和母妃那边有何旨意?”
“陛下闻讯震怒,已责令五军都督府和锦衣卫彻查,并派了太医院院使带着最好的药材和太医日夜兼程赶往凤阳。太子妃娘娘听闻后当场晕厥,现已醒来,但悲痛过度,无法理事。”
长宁的心又是一揪。母妃倒下了,父皇的心思更多在追查和震怒上,这宫闱内外的危机,此刻几乎全靠她一人支撑。
就在这时,寝殿内突然传出一声婴儿微弱却清晰的啼哭!
长宁和周淮都是一怔。
随即,稳婆满脸是汗地跑出来,又惊又喜又怕:“公主!公主!太孙妃生了!是位小皇孙!母子平安!真是菩萨保佑啊!”
生了?在这种时候?长宁愣了一瞬,巨大的 relief 和更深的忧虑同时攫住了她。她快步走向产房,在门口被嬷嬷拦住:“公主,产房血气重,您……”
“让开!”长宁推开她,径直走入内室。
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徐锦云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灰白,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但看到被包裹好放在身边的那个小小襁褓时,眼中却焕发出一种近乎神圣的母性光辉。孩子很小,哭声却很有力。
“宁儿……”徐锦云看到她,眼泪滑落,“孩子……殿下他……”
“嫂嫂放心,兄长一定会吉人天相!”长宁握住她冰凉的手,语气无比坚定,“你看,孩子多像兄长。他这是知道父亲遇险,急着出来要帮父亲撑起一片天呢!您好好休息,一切有我。”
安抚好徐锦云,看着她和孩子都沉沉睡去,长宁才退出产房。她脸上那丝强撑的温和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孩子平安诞生,暂时缓解了一部分危机,但也意味着,东宫有了更明显的靶子。幕后之人连远在凤阳的兄长都敢动手,更何况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周淮。”
“属下在。”
“小皇孙诞生的消息,暂时封锁,仅限于东宫内知晓。对外只称太孙妃受惊早产,皇子体弱,需绝对静养,任何人不得探视。”长宁下令,“加派三倍人手看守太孙妃和小皇孙的寝殿,所有饮食用药,经手之人必须是我绝对的心腹,你亲自挑选。若有丝毫差池,提头来见。”
“遵命!”
“还有,”长宁目光锐利如刀,“凤阳那边,我们也不能干等着。你立刻挑选一队绝对忠诚、身手最好的精锐好手,扮作商队,秘密前往凤阳。他们的任务不是查案,那自有父皇的人去做。他们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当地最好的大夫,确认兄长的真实伤势,并保护兄长的安全!我怀疑,既然对方能制造一次‘意外’,就能制造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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