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时间通道的旅途,比来时艰难十倍。
宙光石维持的通道在行止与沈念深入万年前之后,已经开始不稳定地收缩。时间的洪流仿佛有自我意志般,对那些窥探过去、试图改变因果的存在展现出天然的排斥。通道壁障不再平滑,而是布满了尖锐的时空棱刺,每一次碰撞都会撕扯下意识体的一部分存在本质。
时间乱流不再是相对平和的涌动,而是化作狂暴的漩涡风暴。那些被裹挟其中的记忆碎片——某个文明湮灭前的最后哀歌,某段爱情无疾而终的遗憾叹息,某个生命诞生时纯粹的喜悦——都变成了锐利的武器,疯狂地冲击着试图回归现世的意识体。
行止将沈念护在身后,银白的神力在前方构筑成层层叠叠的护盾。但每一次乱流冲击,护盾就会剥落一层,如同被无形的手撕去皮肤。每一次剥落带来的不只是力量的损耗,还有灵魂层面的剧痛——那是存在本身被时间质疑、被因果否定的痛苦。
“父亲,让我来。”
沈念的声音在他意识中响起,平静而坚定,没有丝毫在痛苦中挣扎的痕迹。
未等行止回应,那道半透明的少女身影已经越过了他布下的层层护盾。她展开双臂,额间那枚镜面印记在这一刻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裂纹密布的病态光辉,而是流转着万古智慧、融合了创世契约本源力量的完整徽记。
印记中,金红与暗金以完美的太极图案旋转交融,每一次旋转都引动周围时间乱流的微妙变化。那些狂暴的碎片在接近沈念周身三尺范围时,速度突然减缓,攻击性逐渐消解,最终像是被驯服的猛兽,温顺地融入她周身的力场。
最神奇的是,那些碎片并未消失,而是在沈念的意识引导下重新排列组合。它们在她周围形成了一道柔和的时间漩涡,漩涡中无数光影流转——不是混乱的攻击,而是有序的展示:从单细胞生物在原始海洋中分裂,到第一缕智慧火花的诞生;从神魔第一次面对面站立,到文明在战火中建立又毁灭。
“这是...”行止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他从未见过如此精细的时间操控,这不是压制,不是对抗,而是更深层次的、近乎神迹的理解与调和。
“平衡的真谛。”沈念没有回头,她的声音在时间通道中回荡,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明,“时间乱流之所以狂暴,是因为它们失去了秩序。记忆碎片之所以攻击,是因为它们被困在了断裂的因果链中。而我——”
她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时间洪流自然铺展成金色的路径。
“——作为平衡的守护者,作为连接神魔、贯通虚实的契约之子,本能地知道如何为它们重建秩序,如何补全断裂的因果。”
她继续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在混沌的时间通道中留下一个清晰的金色足迹。那些足迹不随通道的扭曲而变形,不随时间乱流的冲刷而消散,反而如同最稳固的时空锚点,为后来的意识体指引着方向,甚至开始反向稳定周围的时间结构。
行止跟随在女儿身后,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守护到大的孩子,此刻展现出超越一切神魔的威严与智慧,心中涌起复杂如潮的情绪——有骄傲,有如释重负的欣慰,有见证奇迹的震撼,但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
因为这份觉醒,这份超越了年龄、超越了经历、甚至超越了种族界限的明悟,意味着沈念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需要他指引、需要他遮挡风雨的小女孩。她已经真正成长起来,肩负起那跨越万年的创世使命,成为了一个完整意义上的平衡守护者。
而这成长背后的代价,那些她独自承受的痛苦与孤独,那些她被迫提前理解的世界真相,让行止的心如同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深沉的痛楚。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通道出口、已经能看见现实世界朦胧光影的刹那,异变突生。
通道前方,毫无征兆地凭空浮现出一道暗金色的屏障。那屏障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记忆能量编织而成,表面不断流动着万年来积累的画面碎片:被封印时的愤怒,孤独中的低语,分裂时的痛苦,毁灭的**与守护的残念...
屏障中央,一张面容缓缓浮现——是墟渊,但又不是现实世界中那个狂暴的毁灭之面。这张面容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眼神中没有了毁灭一切的疯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透万古的沧桑与几乎被磨灭殆尽的悲悯。
“你们知道了真相。”屏障中的墟渊开口,声音直接在两个意识体中响起,没有经过任何介质,“那么你们也应该知道,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万年前那个站在星云之上、与初代凤凰立下契约的我。”
沈念停下脚步,与屏障中的墟渊平静对视。在她眼中,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理解的审视:“我知道。万年的封印与误解,让你忘记了初衷,只剩下对世界的怨恨与毁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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