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事禁忌档案 第94章 守望如铁

故事发生在二零零四年的夏天，广东东莞的虎门一带，空气里总是黏着一股咸腥的海风，混着旧码头的铁锈和柴油味。驻扎在此的海军某部，有个叫陈水生的年轻班长，胶东人，当兵三年，皮肤晒得黑红。他带着几个新兵，负责威远炮台一带的夜间巡逻。炮台是老的，鸦片战争时候的遗物，几尊黑黝黝的古炮早已锈死，只能对着茫茫珠江口，算是给游人看的摆设。但上头命令，这地方紧要，夜里不得松懈。

水生人如其名，水性极好，却有点怕这些老物件。他总觉得那些古炮黑洞洞的炮口后面，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尤其到了深夜，海雾漫上来，缠绕着炮身和那些斑驳的条石，会发出些细微的、像是叹息又像是低语的声音。老辈人说，这地方冤魂多，一百多年前，这里的海水都被血染红过。

同班有个新兵叫李志强，汕头来的，胆子大，不信邪，常笑水生：“班长，你都是扛枪的人了，还怕这些石头铁疙瘩？”

水生不答话，只用力嘬一口快要烧到过滤嘴的烟卷，猩红的火点在浓稠的夜色里一明一灭。

这一夜，月晕朦胧，海面平静得像一块巨大的、皱巴巴的黑绸子。雾比往常更浓些，十几步外就看不见东西了。巡逻到鸦片战争博物馆附近时，风里忽然带来一阵异样的声音。

不是风声，也不是浪涛声。

水生猛地站住，竖起耳朵。志强和另外两个兵也停了下来。

那声音断断续续，是从博物馆紧闭的大门缝隙里飘出来的。是一种压抑着的、带着某种怪异腔调的英语谈判声！像是两个人在激烈地争辩，一方语气强硬，另一方则带着几分无奈和焦灼。声音空洞，不似人声，倒像是从一口深井里捞上来的回响。

“What is your purpose… your demands…?”（你们的目的…要求是什么？）

“The opium must be destroyed…entirely…”（鸦片必须销毁…彻底地…）

几个兵汗毛都竖起来了。博物馆夜里绝不可能有人，更别说这种一百多年前的谈判场景再现。志强强笑着，声音却有点发颤：“搞…搞什么鬼？哪个展览的收音机没关？”

水生没理他，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冰凉的皮革触感让他稍微定了定神。他示意大家噤声，慢慢靠近博物馆那扇沉重的木门。

就在此时，更骇人的事情发生了。

博物馆临海的那面玻璃幕墙，原本映着室内微弱的应急灯光和外面模糊的夜色，此刻却像电影银幕般亮了起来。不是灯光，是一种惨白惨白的光，自海面升起，映得那一片雾气都透了明。

光晕中，景象逐渐清晰——只见海面上密密麻麻排列着古老的木船，岸滩上人头攒动，堆积如山的黑色箱体被撬开，大块大块膏状的东西被投入巨大的石灰池中，瞬间腾起遮天蔽日的浓烟。那烟雾翻滚着，扭曲着，仿佛有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在其中嘶嚎。一股极其辛辣、刺鼻的气味，像是烧焦的糖混合着某种**的药材，穿透了厚重的玻璃，蛮横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孔。

是林则徐虎门销烟！那场景如此真切，仿佛他们就站在一百六十多年前的那个岸边，能感受到池水沸腾的热浪，能听到民众隐约的欢呼与诅咒。

“我的娘……”一个新兵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水生也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他眼睁睁看着那幻象中的浓烟弥漫，几乎要吞噬掉整个海湾。

恐惧还未平息，身后威远炮台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嘎吱……吱呀……”

那声音干涩、沉重，是锈死了几十上百年的部件被强行转动时发出的呻吟。四个人几乎是同时猛地回头。

浓雾中，借着那海市蜃楼般的惨白光芒，他们清晰地看到，炮台上那几尊最大的、据说从未被现代机械改造过的古炮，那粗壮乌黑的炮管，正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自行转动着！锈红色的碎屑从炮身的关节处簌簌落下。炮口一点点地压低，调整着射角，最终，稳稳地指向了珠江口外那片特定的、在历史教科书上被标记为当年英军舰队主要航线的海域。

一切动作精准得如同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

英语的谈判声、海面的销烟幻象、自行调整射角的古炮……这些散落在历史尘埃里的碎片，在这一刻，被一种无法解释的力量强行拼凑在了一起。

“鬼……有鬼啊！”志强终于崩溃了，嘶哑着叫喊出来，转身就想跑。

“站住！”水生一把抓住他，自己的手心也全是冷汗，声音沙哑，“慌什么！我们是兵！”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胸腔里心脏擂鼓般狂跳。他想起小时候听爷爷讲过，屈死的人，执念太深，魂灵就散不去，会一直徘徊在死去的地方，重复着生前最挂心的事。这虎门，这炮台，这海面，底下埋着多少不甘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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