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神帝端坐主位,玄色龙袍上的星辰纹在晨光里流转。他看着阿短进来,目光在她沾着面粉的鼻尖顿了顿,才缓缓开口:“念安与盼桃神力初显,却驳杂不稳,需得名师管教。”
阿短的心猛地往下沉,像被投入冰湖的石子。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陛下的意思是……”
“墨渊掌九幽战部,离朱司南天门圣火,”神帝的指尖在扶手上轻叩,“此二人皆是一方域主,由他们带教,方能让孩子们收束神力。”
这话像把钝刀,慢慢割着心口。阿短忽然想起满月那天,墨渊把镇岳铃塞给念安时,指尖无意间泄出的威压,竟让襁褓里的小家伙攥紧了拳头;离朱递给盼桃凤羽时,那金红羽毛落在她掌心,竟自发缠上了她的小手指。原来那时的缘分,早藏着今日的别离。
送孩子们走的那天,青峰山的风都带着凉意。念安穿着墨渊派人送来的小玄甲,甲片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却不合身地晃荡在他细瘦的肩上。他攥着玄铁珠的手沁出细汗,却梗着脖子不肯哭:“娘,我去学本事,以后谁欺负你,我一拳把他打回九幽!”话没说完,喉结滚了滚,突然扑过来抱住阿短的腰,小脸在她衣襟上蹭出片湿痕,“但是娘要每天烤灵乳糕,等我回来吃。”
盼桃却抱着离朱的衣袖不肯放,粉裙上的火莲绣纹被眼泪洇得发深。她揪着阿短的手指,把那支离朱送的凤羽往她掌心塞:“娘,这个会发热,想我的时候就捂在手里,像桃桃在给你暖手。”离朱站在一旁,紫袍上的火焰纹轻轻跳动,却难得放柔了语气:“小殿下放心,我会教她用星火描桃花,等回来给您当发簪。”
沈砚站在阿短身侧,指尖悄悄握住她冰凉的手。他看见阿短望着孩子们远去的背影,睫毛上的泪珠像晨露,沾在那片刚描好的金箔额黄上,晕出淡淡的光。直到墨渊的玄色战云与离朱的赤金火焰在天际汇成一点,她才猛地转过身,把脸埋进沈砚怀里,肩膀抖得像风中的桃枝。
夜里的栖凤苑静得可怕。阿短坐在孩子们常玩的秋千上,指尖划过绳上缠着的红线——那是念安换牙时,把乳牙穿在上面当宝贝的;秋千板上还有盼桃用星火烫的小脚印,她说要在这里练“踏火而行”。灶房的玉釜还温着,灵乳糕的甜香漫出来,却再没人颠颠跑过来喊“娘我要三块”。
沈砚进来时,看见她正对着铜镜发呆。镜台上摆着两个描金小盒,左边是念安拆下来的镇岳铃零件,他说要给妹妹做个会响的发钗;右边是盼桃收集的星火烬,她偷偷藏在里面,说攒够了能给娘炼“不怕冷的丹”。
“离朱传讯了,”沈砚走过去,从背后圈住她,“盼桃把星火凝成了小狐狸,说像小红家的阿狐。”
阿短没说话,伸手打开妆匣最底层。里面是两件没绣完的小肚兜,念安的那件绣了半截玄铁剑,盼桃的那件刚描好凤羽的轮廓。她拿起针线,指尖却抖得穿不上针,眼泪“啪嗒”掉在锦缎上,晕开一小团深色的痕。
窗外的月光淌进屋里,落在空荡荡的软榻上。以前这时候,念安总爱趴在榻边练“流星拳”,把枕头捶得“咚咚”响;盼桃就坐在沈砚膝头,用凤羽给阿短梳头发,偶尔失手燎到几缕,就慌忙用小手捂住哥哥的嘴,生怕被沈砚发现。
“他们会回来的。”沈砚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涩,“墨渊说念安练拳时,总对着九幽的方向喊‘娘看我厉害不’;离朱说盼桃睡前,都要把凤羽摆在枕边,说要给娘留着暖手。”
阿短终于忍不住哭出声,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她攥着那件没绣完的肚兜,针脚扎到了指尖也没察觉——原来最疼的不是别离,是转身时看见满院的痕迹:廊柱上念安刻的身高线,窗台上盼桃养的小火苗,还有灶房里永远多烤的两块灵乳糕,都在无声地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风从檐角溜进来,卷起榻上的小披风。那是盼桃的,领口还沾着点星火烫出的金斑。阿短伸手把披风抱在怀里,仿佛还能摸到小家伙带着暖意的体温,听见她奶声奶气地说:“娘,等我学会控火,就给你烤一辈子的灵乳糕。”
月光越发明亮,照亮了妆匣里那支凤羽。金红的羽毛在夜里泛着微光,像一小团不会熄灭的火苗,映着阿短含泪的眼。她忽然想起神帝说的“一方域主”——原来最厉害的师傅,也带不走娘心里的牵挂,就像这凤羽上的温度,无论隔多远,都暖着心口最软的地方。
沈砚把她转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胸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颤抖,像秋风里被吹得摇晃的桃枝。“你还记得念安三岁那年吗?”他抬手替她擦泪,指腹带着灵力的暖意,“他偷偷引天雷劈后山的顽石,差点被反噬伤了根基。”
阿短当然记得。那天观星台的结界都被震得嗡嗡响,念安小小的身子蜷缩在石缝里,眉心的朱砂痣黯淡无光,却还攥着块被劈碎的石头,说要给妹妹做弹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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