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我……是它……记得我。
苏青璃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玄策的心脏上。
他瞳孔中倒映着巨棺内那张空洞而又熟悉的面容,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几乎要冻结他体内燃烧的信火。
记得?
它记得苏青璃?
是怎样的“记得”?
是宿敌间的刻骨铭心,还是……如捕食者对猎物般的“标记”?
林玄策几乎是下意识地收紧了握着苏青璃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掌心冰凉,甚至在微微颤抖。
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宿命重新缠绕的悸动。
她身侧的残剑,剑脊裂隙中那颗灰金心脏的搏动频率陡然加快,与棺内虚无火海的翻涌形成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别被它迷惑。”林玄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既是说给苏青璃听,也是在告诫自己,“它在攻击我们的意志。”
他刚刚才以自身意志为锚,承载了九百英灵的决绝信念,正是心神最敏感、也最容易被趁虚而入的时刻。
这虚无的主宰,显然深谙此道。
它没有选择展现毁天灭地的力量,而是用最精准、最阴毒的方式,撬动他心中唯一的软肋。
苏青璃没有回答,但她反手握紧了林玄策,指尖的温度似乎在无声地传递着信任。
她微颤的剑尖,在短暂的失神后,重新稳固如山。
那双清冷的眸子,死死盯着棺中那张属于自己的脸,没有闪躲,没有畏怯,只有冰冷的审视。
仿佛在回应她的注视,棺内那张空洞的面容嘴角竟缓缓勾起一抹僵硬而诡异的弧度。
下一刻,虚无火海骤然暴动!
不再是之前那般狂野的巨浪,而是变得无比“精细”。
一缕缕灰金色的虚无之火从棺口溢出,在空中盘旋、扭曲,竟开始勾勒出一幅幅破碎的画面。
那是燃烧的村庄,是倒塌的城墙,是绝望哭嚎的脸庞,是……九百英灵生前最惨烈、最不甘的记忆碎片!
“为何……为何要我们再死一次?”
“你承诺的……是希望……不是殉葬……”
“塔……没有了……我们最后的归宿……也没有了……”
无数饱含怨毒与痛苦的低语,不再是模糊的呼唤,而是清晰的质问,如亿万根淬毒的钢针,从四面八方刺向林玄策的意识之海。
他掌心那枚承载了九百残念的残环,光芒瞬间黯淡,其上刚刚重构出的【意志吞噬·终焉态】金纹,也开始剧烈闪烁,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共鸣锚,动摇了!
以集体意志为支点,支点若被污染,他自身也将被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噗!”
林玄策闷哼一声,一丝金色的血液自嘴角溢出。
那是信火反噬的迹象。
他的身体因巨大的精神压力而紧绷,每寸肌肉都像是在被无形的锉刀反复刮擦。
就在这时,苏青璃动了。
她向前踏出半步,将林玄策稍稍护在身后。
残剑横于胸前,那道由誓约之力划出的“不退之界”光芒大盛。
所有侵袭而来的记忆碎片和怨毒低语,一旦触及这道界限,便如冰雪遇阳,发出“滋滋”的声响,扭曲着消散。
“你的战场,在棺内。”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里,我守着。”
剑脊裂隙中的灰金心脏搏动愈发剧烈,每一次跳动,都有一股磅礴的誓约权能顺着剑身涌入“不退之界”,将其加固。
但代价同样巨大,残剑上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增添了数道,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解。
林玄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
他看着苏青璃的背影,那并不算宽阔的肩膀,此刻却为他撑起了一片得以喘息的天地。
他不能再犹豫。
苏青璃为他争取的时间,是以燃烧自身誓约权能为代价的。
“我不是命令你们牺牲……我是请求你们,再信我一次。”
他闭上双眼,不再去看那些扰乱心神的幻象,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掌心的残环之中。
在那个由信火构筑的领域里,九百个残影正被外界的怨毒之声侵蚀得摇摇欲坠。
“听我说!”林玄策的意志化作一道洪钟大吕,在领域内轰然炸响,“虚无最擅长的,就是扭曲你们的信念,放大你们的悔恨!但你们选择与我共鸣,不是因为我的命令,而是因为你们看到了相同的未来!”
“你们想守护的,我也想守护!你们想终结的,我此刻就在终结!它让你们看到死亡,我就带你们去看新生!它让你们沉湎于悔恨,我就带你们去创造一个没有悔恨的世界!”
“意志,是我们唯一的武器!信念,是我们不灭的火焰!”
“现在,回答我!”林玄策的意志之声攀升至顶峰,带着不容置疑的磅礴气势,“你们,是愿意被虚无的谎言吞噬,化作真正的尘埃,还是愿意……随我一同,焚尽这万古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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