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拉斯看着自己天真的弟弟,轻声解释道:
“父亲那样说,只是为了安慰大家罢了。”
“虽然我们今年的粮食确实足够交税。可明年呢?后年呢?”
他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你要知道,去年我们之所以能丰收,全都是多亏了勇者大人赶走了‘枯萎之痕’,还用那神奇的‘生命之种’化肥,恢复了土地的肥力。
这几年天灾接连不断。如果没有了勇者大人的帮忙,我们明年的土地,还能指望有什么收成吗?到时候我们又拿什么,去交给那位贪得无厌的领主?”
见布兰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格拉斯又转过身,对着卡特等人郑重地说道:
“各位先生,虽然我们农场主没有多少金币。但只要大家决定干,我们几个愿意出力的农场主加起来,粮食肯定管够!”
接着,那个皮肤黝黑的精干汉子也一拍胸脯,说道:
“虽然我的店被封了,但我还在地窖里藏了一批物资。食用油、盐、糖,我汉克全包了!”
人群中,一个身材矮壮的男子也站了出来:
“大家如果需要统一的制服,比利服装店免费提供!”
这时,一个年轻而有力的声音在人群中骤然响起。
“算我一个!我身上虽然一个铜币也没有,但我有的是力气!”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竟然是一直站在角落里的瑞兹。
此刻他那张年轻的脸庞涨得通红,双手死死地紧握成拳头,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领主老爷一句话就想拿走我一半的工资,凭什么?!”
他大声地质问着,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那是我们在勇者大人的工地上,流血流汗,一砖一瓦通过劳动赚回来的!这钱和那个只知道坐在城堡里收税的老爷,没有任何关系!”
瑞兹的这番话虽然朴实无华,却如同一道惊雷,在谷仓内炸响。
在传统的观念里,领民的一切都属于领主,交税是天经地义。但在勇者领地接受了一段时间“按劳分配、多劳多得”的新思想洗礼后,瑞兹已经开始意识到什么叫做“私有财产”和“劳动价值”。
这种观念的觉醒,比任何武器都更加致命。
看着这些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农场主和本地小商人,甚至一无所有的平民,此刻一个个情绪激动、义愤填膺的样子。
卡特的脸色,却变得有些苍白。
他拉住托马斯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托马斯……我们,真的要反对克里格领主吗?可我们的家人,都还在王都啊!万一事情败露,牵连了他们……”
托马斯看着卡特那张苍白且满是犹豫的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卡特,你的顾虑我明白。可是对于我们这些商人来说,一旦破产,那种滋味真的就比死了还要难受。
没有了钱,我们在王都的家人,又能过得上什么好日子?只有活着,保住了这份家业,我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说到这里,托马斯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凑到卡特的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近乎耳语的音量说道:
“而且你要搞清楚,我们现在只是要联合起来,反对克里格子爵这一个人的暴政罢了。我们可不是要造国王陛下的反。”
卡特听得有些发懵,下意识地反问道:
“这……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可大了!”
托马斯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克里格子爵在领地上横征暴敛,甚至公然抢夺商人的私有财产,已经闹得怨声四起,所有人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联合起来,为了生存而反对他,那是被逼无奈,是情有可原的自卫。”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继续说道:
“而且,我们还有能够代表整个北境所有贵族和领民的大义!”
“代表北境的大义?”
卡特更懵了。
托马斯点了点头,耐心地解释道:
“你应该知道,由于去年冬天那场可怕的‘枯萎之痕’虫灾,导致整个北境绝大部分的耕地,都出现了严重的肥力退化问题。虽然后来勇者大人出手,用那种神奇的生命之种化肥,拯救了一部分土地。
但是,随着克里格子爵刚一上任,就开始对勇者大人进行恶意的打压和收税,导致那种宝贵的化肥,已经不再对外出售了。”
托马斯的话音刚落,不远处一位身材矮小、皮肤粗糙的中年男子,便接过了话头。
“这位先生说得没错。”
他站起身,自我介绍道:
“我是从隔壁溪谷镇赶来的农场主代表。虽然你们铁毡镇的耕地,得益于勇者大人的庇护,已经全部恢复了肥力。但在我们那里,以及更远的很多地方,土地因为缺少化肥,至今,都还是一片死寂,种不出一粒粮食。”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掩饰不住的焦虑和愤怒。
“本来,很多领主和农场主,都在眼巴巴地,等着勇者大人送来的化肥救命。可克里格子爵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非要收什么商业税,结果逼得勇者大人关了店,化肥的供应也就彻底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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