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川传人拜师童渊 第353章 江夏水战·锦帆斗戟（下）

鄱阳湖上的硝烟与血腥气，直到次日清晨，依旧未能完全散去。湖面漂浮着破碎的木板、倾覆的舟船以及无数失去了生命的躯体，随着微弱的波浪轻轻起伏，诉说着昨日那场大战的惨烈。一些北军的小船正在湖面上穿梭，打捞尚有气息的己方伤兵，偶尔也会将一些奄奄一息的江东士卒拖上船——是补刀还是救治，全看带队军官的一念之间，以及那些江东士卒是否还有足够的价值。

北岸，临时搭建的庞大水寨已然初具规模，缴获的江东战船与北军原有的船只密密麻麻地停泊在一起，桅杆如林。寨中人来人往，虽大战方歇，疲惫写在每个人脸上，但一种昂扬的士气却弥漫在空气中。士兵们搬运着缴获的兵甲粮秣，修理着受损的船体，议论着昨日的惊险与太史将军那神乎其技的一箭。

中军大帐内，气氛却并非全然是胜利后的喜悦。

太史慈端坐主位，虽一夜未眠，眼神依旧锐利。下首分别坐着此战的主要将领，包括昨日负责诱敌、血战连连的苏飞，以及……此刻帐内最引人注目，也最让众人心情复杂的一群人——以“翻江鳄”陈横为首的甘宁旧部头目。

陈横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脸上那道刀疤在跳动的烛火下显得格外狰狞，他毫不避讳地迎接着各方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审视，也有不易察觉的轻蔑。他身后几个头目更是坐没坐相，眼神四处打量，带着水贼特有的野性难驯。

“此战能获全胜，赖诸位将士用命，奋勇杀敌。”太史慈的声音打破了帐内的沉寂，他目光首先看向苏飞，“苏司马诱敌深入，血战阻敌，功不可没。”

苏飞连忙起身拱手：“末将分内之事，不敢言功，全赖将军运筹帷幄。”

太史慈点点头，目光继而转向陈横等人，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陈义士及诸位江湖豪杰，关键时刻倒戈一击，袭扰敌军侧后，乱其阵脚，更擒获敌将蒋奇，于大战决胜，居功至伟。本将军已具表上报大将军与诸葛军师，为诸位请功。”

陈横闻言，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得意之色，嘿嘿一笑，抱了抱拳，算是回礼，言语间却依旧带着江湖气：“太史将军客气了！咱们兄弟在水上讨生活，讲的就是个信义！既然答应了将军共击韩猛，自然要拿出真本事！那蒋奇嘛，不过是顺手逮住的鳖孙而已！”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帐内一些正统出身的将领微微蹙眉。顺手逮住？若非他们这些“江湖豪杰”熟悉水性，作战方式刁钻，又岂能那么容易在乱军中锁定并生擒敌方副将？

太史慈面色不变，继续道：“功是功，过是过，赏罚需分明。昨日战后，有军士禀报，部分弟兄在打扫战场时，与友军争夺缴获，甚至发生了械斗，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帐内气氛微微一凝。陈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身后一个头目忍不住嘟囔道：“打仗拼命的时候不见他们，抢东西倒来得快！那些刀甲弓弩，本就是咱们兄弟拿命搏来的……”

“闭嘴！”陈横低喝一声，打断了手下的话，他看向太史慈，皮笑肉不笑地说，“将军，兄弟们野惯了，不懂那么多规矩。见到好东西，手快了点，也是常情。再说，咱们兄弟出力最多，多分润些，也是应该的吧？”

太史慈目光平静地看着陈横，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动怒，只是缓缓道：“军中有军中的法度。所有缴获，需统一登记造册，然后按功勋、按需分配，此乃维系大军战力、保证公平之根本。若人人都凭力气私自抢夺，与乌合之众何异？今日能抢缴获，明日是否就敢劫掠民财？长此以往，军纪何在？民心何存？”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凛然之气，让陈横等人不由得收起了几分倨傲。他们或许不怕死，但却本能地敬畏这种属于正规军的、森严的秩序力量。

太史昭话锋一转：“当然，诸位兄弟立下大功，赏赐绝不会少。本将军可以做主，昨日诸位所获，除军械、大型战船外，其余财物，可留下三成自用，以酬壮士之功。此外，所有参战义士，皆按北军士卒双倍发放赏银。陈义士生擒敌将蒋奇，擢升为军侯，其余头目，各有封赏。诸位意下如何？”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太史慈深谙此道。他既要压制这些水贼的野性，将其纳入管辖，又要给予实实在在的好处，稳住他们的心。

陈横等人互相看了看，眼中都露出满意之色。三成财物，双倍赏银，还有官身，这比他们当水贼时朝不保夕、被官军追剿的日子强太多了。陈横当即起身，抱拳道：“将军公道！我等心服口服！以后但有所命，尽管吩咐！” 这话倒是比刚才真诚了不少。

安抚了陈横等人，太史慈这才处理此战最重要的两个战果——韩猛之死与蒋奇被擒。

韩猛的尸体已经被找到，并妥善收殓。太史慈下令，以将军之礼将其棺椁暂殓，日后或可交还江东，以示对勇士的尊重，也可打击敌军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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