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四年四月初六,景仁宫贤贵妃上报养心殿:
永寿宫熹嫔有孕,已一月有余。
流水似的赏赐齐齐涌进永寿宫的大门,随后,一位太医并两名医女也在邵乐安的安排下踏进了永寿宫的大门。
后宫里每位有孕妃子的标配了。
整个孕期,从发现怀孕到产子再到嫔妃的产后护理,基本都由他们三位负责了。
如果嫔妃和皇子出了什么差池,他们三个的主要责任占大头,但同样的,任务完成之后赏赐也是多多的。
嗯,很多,非常多。
从当初负责照料裕嫔孕期生产的老太医自二阿哥出生之后,原本还得再传两代的京城房贷一天之间全清了不说,还有余钱在城郊买了个小庄子和十亩良田。
眼看着一大家子从苦巴巴的月光赤贫往地主小康上一路狂奔,就能看得出赏赐有多么丰厚了。
可把太医院一众同僚酸得眼都红了。
管妇科的老太医们在太医院的地位一下子就超然起来,不管是谁,有事没事的就要来献个殷勤,盼着他们心情好能传两手东西。
四月底的时候,恪战正在御花园陪着宜修散步时,遇到了翊坤宫的华贵人。
往日赫赫张扬的艳丽美人,如今素白着小脸,眉眼间蕴着淡淡的忧愁,原本丰满莹润的身材仿佛都瘦削了些许。
站在一棵开得正盛的粉色桃树下时,竟有些病弱西子的美感。
这个模样倒是挺新鲜的。
恪战想着。
夜幕降临的时刻,凤鸾春恩车的清脆金铃声伴着车轱辘碾压在宫道上的沉沉声响,往翊坤宫的方向缓缓驶去。
景仁宫内室,灯火通明的。
宜修难得有些空闲,正坐在桌案前翻看着弘晖这几天的课业,身后的绣夏正小心地给她拆着旗头簪环。
弘晖上课时倒还挺机灵的,学东西也很快,尚书房的几个师傅都喜欢他。
只一样,老不写作业。
每次都是临到头了,三托四请,不得不交的时候,才开始慌慌张张地动笔,还写的极其敷衍。
尚书房的老师傅为此找了恪战好几次,一开始恪战还会很严肃地教训一下,比如让大儿子抄抄书,在养心殿训训话什么的。
后来发现自己这个儿子东西学得蛮好,只是纯爱玩,老是忘写作业罢了。
没法子,溺爱的老父亲也就随他了。
左右又不指望他干出什么大成绩,这么严苛做什么呢?
能好好长大就行了。
亲阿玛都松手了,弘晖就玩得更加心安理得了。
几乎是一下学,就满皇宫的疯跑,哪哪儿都能看见他。
前天还偷偷钻进花房,把宜修吩咐培育的姚黄牡丹全拔了,做了个大花束,小跑着送到储秀宫去了。
苗沅喜欢得不得了,却好悬没给宜修气死,最后被自家额娘亲自找上门,拧着耳朵拎走的。
幸而弘晖十分能撑面子,在被薅出储秀宫前,硬是没在漂亮的苗娘娘面前叫出来一声。
只是事后耳朵肿了很久,还一直痒痒的发烫,被额尔赫和胤禄指着好一通嘲笑。
宜修则是坐在景仁宫里,越想越生气,心里还有点儿酸溜溜的不痛快。
这个小混蛋,都没给他亲额娘送过花儿呢!
倒是会巴巴的跑去给其她人献殷勤!
还用的是他老子娘我的东西!
真是,真是!
亲额娘一生气,弘晖自然就遭殃喽。
这段时间,一下学就要被压着写作业,写完还得上交让宜修检查,不满意就得打回去重做。
幸而弘晖也晓得这件事是自己理亏,因此对额娘时不时的阴阳怪气和挑刺行为都十分乖觉的低头忍了。
气氛正安静和煦间,染冬悄悄从外间走进来了。
自上次剪秋因自作主张贿赂太医,妄图瞒报主子病情被罚了六十杖后,大腿和腰就被打坏了,站的时间一久就会疼,疼得满头大汗的。
宜修听说后倒是十分难受,忙去请了太医,却也没什么用了。
宫里是不留没用的奴才的,没法子,宜修给了剪秋一笔银钱,把她放出宫,送回到乌拉那拉府上去了。
剪秋一走,染冬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景仁宫的管事姑姑。
她没有剪秋那么话多,能讨宜修的高兴,却很知道一个奴才的本分在哪里,从不越矩,也不教唆主子挑事,挺好的。
时间久了,宜修也慢慢习惯了,剪秋很快就被景仁宫上下一众人遗忘了。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哪儿值得主子天天惦念着呢。
染冬悄悄走进宜修身边,俯身低声道:
“禀娘娘,今日养心殿传召侍寝的是翊坤宫华贵人。”
宜修闻言,微微勾了勾唇角,带着些讥诮,
“倒也不枉她日日在御花园苦等的功夫了。”
“也难怪呢,长得丰腴美艳,对咱们皇上的胃口,又会花心思讨好,满宫里都没她这么热情外放的...”
“再得万岁爷宠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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