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首先回到祠堂。心念一动,尝试着将意识集中在那个沉重的紫檀木供桌上。下一刻,巨大的供桌连同上面的香炉、烛台,瞬间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了那片百万立方米的静止空间中,如同投入大海的一粒沙,悄无声息。“果然可行!”沈知言精神一振。
接下来,他如同一个无声的幽灵,穿梭在沈家这座即将倾覆的巨舰内部。
书房里,那些红木书架、黄花梨书案、以及父亲珍藏的几箱线装书;
卧房里,厚重的雕花拔步床、衣柜、妆奁,甚至是母亲陪嫁过来的那面模糊的铜镜;
厨房里,所有完好的铁锅、陶罐、碗碟、菜刀、盐罐……他走过之处,但凡有点用处、能换几个铜板或者未来生活所需的东西,尽数被扫入空间。
沈知言的动作非常轻,非常快。他甚至能听到院墙外偶尔经过的、不怀好意的脚步声和议论声。
每一次声响都让他心跳加速,但手上的动作却愈发稳定。他将自己前世在流水线上锻炼出的、对效率和节奏的精准控制,用在了这场特殊的“搬家”上。
不过半个时辰,偌大的沈宅,从家具到日常用具,除了实在破旧不堪、或过于笨重难以快速处理的,内部几乎被搬空,真正成了一个大而无当的空壳。
粮仓里剩下的几千斤粮食,地窖里所有的腊肉、咸鱼、酒坛,更是早已收入囊中。
做完这一切,他换上了一身半旧的、不起眼的青色布衫,从空间里放出自己的床,闭着眼睛早早睡觉,静静等待着风暴的来临。
第二天一早,沈家大门就被敲响了。
首先来的,是镇上周记米铺的周老板,带着两个伙计,脸上堆着虚伪的关切:
“哎呀,我的沈少爷!您这是……唉,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听说您要出手田产?何必去省城呢,背井离乡的。我老周可以帮您在镇上找个安生去处,这田产嘛,价格好商量……”
沈知言坐在几乎空无一物的门廊坎上,脸色苍白,眼神躲闪,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周、周老板……我……我只想快点换点现钱,去、去投奔表姑……这宅子,这地,我守不住了……” 他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被吓破了胆、只想尽快逃离的败家子形象。
周老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和鄙夷,正想进一步压价,门外又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哟,周老板消息灵通啊,这么早就来关心沈少爷了?”
来人正是码头帮派的刘把头,身材魁梧,满脸横肉,腰间鼓鼓囊囊,显然别着家伙。他大大咧咧地走进来,毫不客气地占了另一张椅子,目光锐利地扫过几乎空荡的客厅,又在沈知言身上停留片刻,咧嘴笑道:
“沈少爷,别听这老抠儿的。你那两千亩上好水田,他出多少?我刘老大再加一成!现大洋!够你去省城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了!”
周老板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刘把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总有个先来后到!”
“先来后到?哼,这年月,价高者得!”刘把头毫不相让。
两人就在这残破的客厅里,当着沈知言的面,如同竞拍货物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了起来,言语间夹枪带棒,互相揭短威胁。
沈知言则缩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发抖,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恐惧和无助,偶尔插一句“两位……别伤了和气……”、“我、我只想快点……”,更是火上浇油。
最终,这场争吵引来了镇长“主持公道”,而王仁礼也闻讯赶来,气得脸色铁青,却碍于镇长和刘把头的势力,不敢当场用强。场面乱成一团。
沈知言看准时机,带着哭腔对镇长说:“镇长大人……您、您给做个主吧……我……我害怕……谁现在能给现钱,我就卖给谁……我今晚就想走……”
沈知言成功地营造了一种“迟则生变”、必须立刻交易的紧迫感。
在镇长看似公允、实则包含私心的调停下,经过一番复杂的拉扯,田产和宅院最终以一个远低于正常市价、但在此乱世中又算“公道”的价格,打包卖给了一个被刘把头请来撑场面、在县里颇有背景的粮商。
王仁礼虽然极度不甘,但在多方势力形成的微妙平衡下,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沈知言在契书上按下了手印。
……当沉甸甸的三十根大黄鱼(约300两黄金)和五百块现大洋交到沈知言手中时,他的手因为虚弱和激动而微微颤抖,在众人眼中,这更是他恐惧和绝望的表现。
沈知言抱着那包沉甸甸的金银,跌跌撞撞跑回内院,脸上那副惊恐绝望的表情瞬间收敛,眼神锐利如鹰。
他没有丝毫犹豫,迅速从空间里取出一身最破旧的粗布短褐换上,又将脸上、手上抹了些灶灰,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逃难的穷苦少年。
他将金条和银元收入空间。最后看了一眼这座生活了十五年的宅院,他深吸一口气,从沈家早已荒废的后花园墙角一个狗洞钻了出去,身影消失在杂乱的小巷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