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便压低声音,凑近沈知言耳边说:“现在黑市上,一块银元能换一万二旧币,还在涨。你要是有银元,我按一万二千五收,比黑市上还高五分,怎么样?”他的眼神闪烁着,透着一丝贪婪与试探。
沈知言心中一沉。银元的黑市交易,比他预想的还要猖獗。纸币发行不过两年,根基尚未稳固,战争的爆发,让不少人对纸币失去了信心,转而囤积银元这种“硬通货”,而这些商人,正是利用了这种心理,低价收购银元,再高价抛售,从中牟取暴利。
“我没有银元,就用纸币付吧。”沈知言不动声色地把钱递过去。
掌柜的接过钱,快速点验着,嘴里嘟囔着:“这票子啊,一天一个样,越来越不值钱了。上个月还能买三斤米,现在连两斤都买不到了,擦屁股都嫌薄。”他的话虽然难听,却道出了不少百姓的心声。
沈知言没有接话,接过包裹,带着三姐妹走出了杂货铺。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穿长衫的男人,正偷偷摸摸地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元,递给路边一个鬼鬼祟祟的汉子。
那汉子接过银元,快速塞进口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长衫男人。两人交易完成后,立刻分头离开,动作迅速,生怕被人发现。
“先生,他们在干什么?”春桃小声问道,眼神里满是好奇。
“黑市交易。”沈知言压低声音,“那个穿长衫的,应该是想买点紧俏的东西,用银元付款,比人民币划算。”
夏荷皱起眉头:“政府不是禁止黑市交易吗?他们怎么还敢这么明目张胆?”
“利益驱使罢了。”沈知言叹了口气,“一块银元,黑市上能换一万二旧币,而很多紧俏商品,用人民币买不到,或者价格极高,用银元却能买到,还能便宜一些。所以,即便政府查得严,还是有人铤而走险。”
他们沿着主街继续往前走,路边的茶馆里传来阵阵喧哗。沈知言心念一动,拉着三姐妹走了进去。茶馆里座无虚席,大多是商人模样的人,他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在桌子旁,一边喝茶,一边激烈地讨论着。
沈知言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茶和几碟小菜,让三姐妹慢慢吃,自己则侧耳倾听着周围的议论。
“我跟你们说,这仗怕是打不完了。”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商人呷了一口茶,语气沉重,“美帝的武器那么先进,而且还是联合**,咱们这泥腿子军的装备这么差,怎么打?拿什么和人家打?根本打不赢的好吗?难啊。”
“谁说不是呢?”他身边的同伴叹了口气,“我已经把手里的人民币都换成银元了,还囤了一批粮食和棉布。
不管这仗打多久,有这些硬货,总能活下去。”
“你还算好的,我之前囤了一批纱布,本来想卖给医院,结果被政府征调了,只给了一点点补贴,亏得我血本无归。”另一个商人愤愤不平,“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囤点鸦片,黑市上价格涨得更厉害,还没人敢征调。”
“嘘!小声点!”旁边的人连忙打断他,“鸦片是违禁品,被查到要掉脑袋的!”
“掉脑袋?总比饿死强!”那商人情绪激动,“现在什么都涨,生意越来越难做,再这么下去,我这店都要倒闭了。
我看呐,这新国家估计要撑不了多久了,咱们这些人啊,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沈知言心中冷笑。这些商人,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看不到国家打赢战争的决心,更看不到国家维护稳定市场的决心。
他们的悲观情绪,不仅加剧了市场的混乱,更在无形中动摇着人心。
“先生,他们说的是真的吗?”秋菊被他们的话吓得脸色发白,小声问道。
沈知言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安慰:“别听他们胡说。
国家一定会打赢这场战争,市场也会稳定下来的。”他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清楚,这些商人的悲观言言,充斥在全国的大街小巷中,绝大多数商人对于战争的胜利,普遍充满绝望。
在战争的阴影下,不少人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和恐惧,这种情绪,正是投机倒把分子赖以生存的土壤。
就在这时,茶馆门口进来几个穿着制服的人,胸前戴着“市场管理”的红袖章。茶馆里的议论声瞬间小了下去,刚才还在抱怨的商人,立刻闭上了嘴,假装喝茶聊天。
“大家都听好了!”为首的一个人走到茶馆中央,大声说道,“政府重申,严厉打击投机倒把、囤积居奇、黑市交易等行为。凡是违抗政策的,一律严惩不贷!希望大家遵纪守法,共同维护市场秩序!”
他的声音洪亮,却没起到多少震慑作用。沈知言注意到,不少商人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甚至有人在偷偷撇嘴。
显然,这种口头警告,对于那些被利益冲昏头脑的人来说,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等市场管理人员离开后,茶馆里的议论声又渐渐恢复了起来,只是比之前小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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