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天空低垂,仿佛一块脏污的、永不更换的幕布,死死压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上。
核冬天吝啬地施舍着微弱的光线和令人窒息的严寒,积雪不再洁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辐射尘构成的灰黑硬壳。
万物凋零,死寂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主旋律。
在这片被遗忘的冻土之上,一队人影正艰难地跋涉。
他们穿着拼凑起来的厚重衣物,肮脏的皮毛和破损的帆布上结满了冰霜。
这是一支拾荒者团伙,成员复杂:有在秩序崩溃时越狱的亡命徒,有从溃败军队中溜走的逃兵,也有只是为了下一口食物而挥舞武器的幸存者。
生存是唯一的目的,道德早已被冻僵、碾碎,埋藏在厚厚的辐射雪之下。
领头的男人叫维克多,一个像熊一样强壮、像冰一样冷酷的前罪犯。
一道狰狞的伤疤从他额角划到下巴,毁掉了一只眼睛,也毁掉了所有残存的温情。
此刻,他那只独眼正闪烁着饿狼般贪婪兴奋的光芒,死死盯着前方一片巨大的、被部分炸塌又被地质变动和风雪侵蚀得面目全非的混凝土建筑废墟。
“看!就在那儿!”他沙哑的声音因激动而破裂,像砂纸摩擦着生铁。
其他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那像是一座小山般的废墟,扭曲的钢筋如同巨兽的肋骨刺破混凝土外壳,但依稀能辨认出某种人工建筑的宏伟轮廓,这绝非寻常民用或工业设施所能拥有。
“妈的......这得多厚实的墙......”一个手下喃喃道,呵出的白气瞬间被寒风撕碎。
维克多咧嘴笑了起来,露出满口黄黑的牙齿:“蠢货!这他妈根本不是墙!这是门!是苏联佬造的地下堡垒的大门!看见那些结构了吗?防爆的!能扛核弹的!”
他挥舞着粗糙的手套,仿佛在抚摸一个看不见的宝藏:“这种地方......这种规模......里面他妈的肯定藏着能让老子称王称霸的好东西!封存完好的坦克?也许还有飞机?或者......嘿嘿......”
他的笑声变得阴沉而狂热,“......是核弹发射井?如果里面还有那么一两颗大宝贝,控制钮还能用......哈!那帮在莫斯科地铁里抢罐头的杂种,还有西边那些自以为是的混蛋,都得跪在老子脚下!”
手下们被他的话煽动起来,眼中燃起同样贪婪的火焰。
恐惧被对权力和生存资源的极度渴望压了下去。
在这片废土上,发现这样一个地方,无异于中世纪海盗找到了藏宝图。
他们开始疯狂地清理入口处的冰雪和障碍物,铁锹和撬棍撞击着冻土和混凝土,发出空洞而刺耳的回响。
一个巨大的、因爆炸和岁月侵蚀而产生的裂隙暴露出来,刚好足够一人弯腰通过。
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巨兽张开的口器,散发着冰冷而死寂的气息。
维克多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独眼中的光芒几乎要照亮眼前的黑暗:“走!下去!宝贝在等着我们呢!”
裂隙之后,并非坦途。
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挪开内部更多坍塌的障碍物和扭曲的金属,最终挤过那扇早已失效、被炸得变形卡死的巨大合金闸门的破口。
真正的黑暗吞噬了他们。头灯的光柱在无尽的幽暗中显得如此微弱无力,只能照亮眼前几步的范围,光线之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压抑的墨黑。
空气瞬间变得浑浊不堪。浓重的铁锈味、陈年积尘的味道、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于老旧机房混合着某种有机质腐朽后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几乎窒息。
每吸一口气,都感觉有微小的、死亡的颗粒物涌入肺部。
脚下传来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异常清脆,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格外刺耳。
有人下意识地低头,将头灯的光柱下移。
光线下,是满地散落的、森森的白骨。
骨头大多已经风化变脆,呈现出一种灰败的色泽,凌乱地铺满了地面,一直延伸到灯光无法企及的黑暗深处。
许多白骨上还挂着破烂不堪、依稀能辨认出是苏联时代军服的深色布条。
它们保持着各种诡异的姿势:有的蜷缩在角落,有的伸着手臂似乎想抓住什么,更多的是与锈蚀得只剩轮廓的武器、破损的沙袋掩体残骸、以及同样锈蚀的车辆框架混杂在一起。
一些颅骨上,黑漆漆的眼洞无声地望着这些不速之客。
这里显然经历过一场惨烈无比的战斗,而时间则将这一切凝固成了眼前这幅地狱入口般的恐怖景象。
“呕......”一个年轻点的拾荒者忍不住干呕起来,脸色惨白。
即使是那些最凶悍的老兵痞,此刻也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并非仅仅因为低温。
“鬼...鬼地方......”有人颤抖着低语。
“怕什么!”维克多强自镇定,但他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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