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尔羌汗城,这座曾经象征着荣耀与权力的都城,如今已被恐慌的阴云彻底笼罩。
汉军攻拔拔干要塞、兵锋直指汗城的消息,如同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每一个听闻者的心上。
溃兵带来的恐怖描述,将军霍集占临阵脱逃的丑闻,更是将这种恐慌发酵成了绝望的毒药,在街巷间无声地蔓延。
王宫大殿内,往日的奢靡与欢愉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般的压抑。
汗王阿不都克,这位不久前还在做着西域霸主美梦的君主,此刻如同一头被困在华丽牢笼里的暴躁公牛。
他脸色铁青,眼球上布满血丝,原本梳理整齐的胡须也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废物!霍集占这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烂泥!臭狗屎!”
阿不都克的咆哮声在大殿中回荡,震得梁柱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他一把将面前镶嵌着宝石的金案掀翻,精美的器皿和瓜果滚落一地,汁水溅湿了昂贵的地毯。
“一万五千人,还有那么多火炮!竟然连一天都守不住,居然被那些只会种地的汉人像赶羊一样追着跑!
他还有脸逃回来?他怎么不死在清河,不死在拔干?!”
他来回踱步,锦袍的下摆因剧烈的动作而凌乱不堪。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汉军的战斗力怎么可能这么强?
一定是霍集占这个蠢货指挥失误!对!一定是这样!那些汉人,
不过是仗着诡计和运气!”
他试图用愤怒的否认来掩盖内心深处的恐惧,但颤抖的声音和苍白的脸色却出卖了他。
事实如同冰冷的铁锥,刺穿了他所有的自我安慰。
汉军,是真的能打,而且打得他麾下所谓的“精锐”毫无还手之力。
大臣鸟不离垂首站在下方,心中一片冰凉。
他看着状若疯魔的汗王,听着那些毫无意义的斥骂,知道此刻任何理性的分析都是徒劳。
亡国之象,已如此清晰。
“汗王。”一名浑身尘土、盔甲歪斜的将领连滚爬爬地冲进大殿,声音带着哭腔,“斥候急报!汉军先头骑兵,距离王城已不足百里!他们的速度太快了!”
“不足百里?!”
阿不都克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
这个距离,意味着汉军的铁骑可能三天,甚至明晚就能兵临城下!
他最后的侥幸心理被彻底击碎,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怎么办?逃跑?像霍集占一样?可他是汗王,能逃到哪里去?
准噶尔人虎视眈眈,内部伯克们各怀鬼胎,离开这座王城,他什么都不是!
抵抗?拿什么抵抗?精锐尽丧,军心溃散,难道要靠那些连火枪都端不稳的奴隶和市民吗?
极度的恐惧催生了极度的荒诞。在众大臣惶恐、期待、乃至隐含绝望的目光注视下,阿不都克突然停止了咆哮和踱步。
他脸上那种暴戾的神色渐渐被一种诡异的、近乎虔诚的平静所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无比艰难又无比神圣的决定。
“诸位爱卿,”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肃穆,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悲天悯人,“敌军势大,非我等人力所能抗衡。此乃长生天,对我叶尔羌的考验,
此时此刻,刀剑已无力回天,唯有至诚的信仰,方能感动上苍,降下神威,庇佑我叶尔羌度过此劫!”
大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大臣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的汗王。
刀兵将至,不想着调兵遣将、布置城防,却要去……祈祷?
“传令!”
阿不都克无视了众人怪异的目光,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下令。
“摆驾兰真寺!本王要亲赴圣地,沐浴斋戒,为所有叶尔羌将士,为我汗城万千子民,向神明祈求光辉与庇护!”
地狱笑话,就此开场。
兰真寺,叶尔羌城内最宏伟的清真寺,圆顶在阳光下原本应闪耀着神圣的光辉,此刻却仿佛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寺内,早已被汗王的亲兵清场,只留下几位地位最高的伊玛目(教会长老),他们穿着庄重的黑袍,脸上却难掩惊疑与不安。
阿不都克换上了一身象征虔诚的白色长袍,在群臣的“簇拥”下,步履沉重地走入庄严肃穆的大殿。
他跪倒在精美的礼拜毯上,面向麦加的方向,双手上举,开始了他的“表演”。
“至高无上的主宰啊!万能的造物主!”
他声音洪亮,带着哭腔,努力挤出的泪水在肥胖的脸上纵横。
“您卑微的仆人,叶尔羌的汗王阿不都克,在此向您泣告,东方的异教徒,如同蝗虫般涌来,
他们亵渎您的土地,屠戮您的子民,他们的火器喷吐着魔鬼的火焰,他们的铁蹄践踏着安宁的家园!”
他匍匐在地,额头紧贴地面,肥硕的臀部高高撅起,姿势颇为不雅。
“祈求您!降下雷霆之怒,惩罚那些不信者!祈求您,赐予叶尔羌将士无畏的勇气,让他们的刀剑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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