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队出发前,苏瑜独自站在星尘摇篮前。
她手里攥着那张刚从工具箱里找到的纸条,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陈默的字迹还是那么工整,甚至在这句足以颠覆一切的话后面,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就像七年前他每次说“没事,我有办法”时那样。
“通讯建立了。”几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它现在的外形介于机械与生物之间:金属骨架支撑着星尘脉络构成的“肌肉”,表面覆盖着细密的植物嫩芽,那些嫩芽随着它的移动轻轻摇曳,像在呼吸。它的机械臂连接着控制台,屏幕上正浮现出南方废墟的实时画面。
培养舱已经完全开启。
里面的人形轮廓坐了起来——动作有些僵硬,像七年没活动过的身体重新学习如何控制肌肉。画面拉近,苏瑜的呼吸停了一瞬。
是陈默。
但又不完全是。
他的脸还是那张脸,只是皮肤表面覆盖着淡淡的银色纹路,像是星尘在皮下流动。胸口处有一道发光的疤痕,形状和苏瑜胸口的一模一样,只是他的在发光。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他的眼睛——睁开时,瞳孔里有细小的金色光点在旋转,像缩小版的植物网络。
“他醒了。”韩青的声音有些发紧,这个硬汉队长握着通讯器的手在微微颤抖,“但生命体征……很奇怪。”
凯文快速敲击键盘:“心跳每分钟12次,体温23度,脑波活动模式……这不可能,他的意识活跃度是正常人的三倍,但身体代谢几乎停滞。”
就在这时,屏幕里的陈默抬起了头。
他看向摄像头的方向——就好像隔着百公里距离,能直接看到“净土”控制室里的每个人。然后,他笑了。
那个笑容太熟悉了。嘴角上扬的弧度,眼角微微皱起的纹路,甚至歪头的角度——都和陈默七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
“嗨。”他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来,有些失真,但语气里的温度是真的,“我猜……我睡了挺久?”
老赵猛地转过身,肩膀撞到了工具架。扳手和螺丝刀哗啦啦掉了一地,但他顾不上捡,只是死死盯着屏幕:“陈工?是你吗?真的是你?”
“老赵。”陈默的眼睛弯起来,“你儿子找到了吧?我记得你钱包里那张照片,孩子才五岁——”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因为他看见屏幕这头,老赵身边站着一个年轻人——李小峰已经二十八岁,但眉眼里还能看出当年照片上那个五岁孩子的影子。
“看来找到了。”陈默轻声说,然后他看向韩青,“队长,你腰上那个旧伤天冷还会疼吗?我走之前给你做的护腰……”
韩青没说话。这个从不在人前流泪的硬汉,抬起手用袖子狠狠擦了下眼睛。
苏瑜往前走了一步。
她站到屏幕正前方,胸口疤痕的发热已经变成了某种共鸣的搏动——和陈默胸口发光疤痕的节奏完全一致。咚。咚。咚。隔着百公里,两个伤痕在同步心跳。
“陈默。”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很稳,但握紧纸条的手出卖了她,“你留的纸条说,你的苏醒会触发瑟兰的最后保险程序。倒计时从三年变成三天——解释。”
这很苏瑜。在所有人都被情绪淹没时,她是那个先抓住最关键问题的人。
屏幕里,陈默的笑容淡了些,变成一种带着歉意的认真。
“瑟兰评估系统有个终极协议。”他说,语速不快,像在组织语言,“如果被观察文明在测试期间‘污染’了观察者——比如让观察者学会了情感,偏离了纯粹效率——系统会启动净化程序。不是净化我们,是净化‘几何’。”
几何的外壳发出轻微的嗡鸣。
“但有个漏洞。”陈默继续说,“如果我——作为‘污染源’之一——能在三天内,证明这种‘污染’不是文明缺陷,而是进化优势,协议就会中止。”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瑜脸上:“我需要让瑟兰母星看到,情感不是低效的,而是另一种更高级的‘效率’。比如……爱能让植物网络扩展速度提升多少,友谊能让人在绝境中创造多少奇迹,相信能让一个机械观察者变成什么。”
“证明方式呢?”凯文推了推眼镜,数据流在他镜片上反射,“具体量化指标是什么?”
陈默沉默了几秒。
“三天内,植物网络覆盖率要从8%提升到15%。”他说,“同时,需要五个完全独立的社区,在没有任何强制协议的情况下,自愿加入共生联盟。”
控制室里一片吸气声。
老赵第一个吼出来:“这不可能!光是8%到15%就要翻将近一倍!更别说五个新社区——我们现在只知道三个!”
“而且‘自愿加入’怎么定义?”韩青眉头紧锁,“如果只是口头承诺……”
“瑟兰会监测意识频率。”陈默打断他,“他们能分辨真正的自愿和被迫的服从。所以……”
他看着苏瑜,眼神温柔但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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