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盒报时人 第150章 星盘引光，旧匣新生

纪念堂的晨露还挂在窗棂上，林默已经站在星轨铜盘前。阳光穿过观星镜的备用镜片，将北斗七星的轨迹投在墙上，与铜盘背面“承匠心，续星光”的刻字重叠，像给那句誓言镀了层金边。

“林大哥，苏先生让你去前院一趟。”丫丫抱着个旧木匣跑进来，辫子上还沾着草屑——她刚从后院菜畦摘了把带露的青菜，说是给工匠们做早餐。木匣上的铜锁已经生锈，边角磨损得露出原色，正是之前装观星镜备用镜片的箱子。

林默接过木匣时，指尖触到匣底的凹凸纹路，突然想起爷爷笔记本里的一句话：“器物的记忆藏在磨损处，就像人的心事刻在眼角纹里。”他摩挲着匣盖边缘的缺口，那是小时候被他用石头砸出来的，当时为了抢里面的镜片玩，气得爷爷三天没理他。

“苏先生说，这匣子该修修了。”丫丫踮脚看着墙上的星轨投影，“前院来了位老木匠，说能给匣子镶层新木边，再配把铜锁。”

前院的老木匠正坐在马扎上，手里把玩着把锛子，见林默过来，指了指身边的木料：“小叶紫檀，沉水不腐，配你这老匣子正好。”老人指甲缝里嵌着木屑，笑起来眼角堆起褶皱，“你爷爷当年给绣坊做木架，就爱用这料子，说‘好木配好器，才不委屈手艺’。”

林默将木匣放在工作台上，老木匠拿出卡尺量尺寸，游标卡尺的刻度与匣身边缘对齐时，他突然注意到匣底的暗格——当年爷爷总说“重要的东西要藏三层”，他竟从没发现这里还有机关。指尖扣住暗格的凹槽，轻轻一掀，里面滑出个油纸包，解开后是叠泛黄的图纸，最上面那张画着个复杂的齿轮结构，旁边注着“星盘联动装置”。

“这是……”林默瞳孔微缩，图纸上的齿轮尺寸与星轨铜盘的孔径严丝合缝，显然是爷爷早就设计好的机关——当星轨铜盘转动时，齿轮会带动观星镜的备用镜片自动校准角度，让星轨投影始终保持清晰。

“你爷爷啊，心思比绣娘的丝线还细。”老木匠凑过来看图纸，用锛子柄点了点齿轮交汇处，“这里得加个反向棘轮，不然星轨倒转时容易卡壳。”他从工具箱里翻出个铜制小零件，“去年修座老钟时拆下来的，正好能用。”

周砚抱着工具箱进来时，正撞见林默在铜盘背面钻齿轮孔。台钻的嗡鸣声里，他手里的麻花钻精准地落在标记点上，铜屑呈螺旋状卷出，落在铺着的绒布上。“苏先生说，下午要试装联动装置，让仿品也来帮忙校准光线。”周砚把一盒轴承放在桌上，“刚从镇上五金铺找的，都是老型号，转速稳。”

林默点头时，瞥见仿品铜匣正躺在工作台角落，匣身的光丝顺着桌腿往上爬，在图纸上勾勒出齿轮的转动轨迹——比铅笔标注的更流畅，显然是在提示最优角度。他笑着将铜匣捧起来，指尖蹭过匣面的星纹：“还是你懂我，刚才差点钻错位置。”

仿品的光丝轻轻扫过他的手背，像在撒娇。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工作台，老木匠已经把木匣的新边框镶好，小叶紫檀的暗红与旧木的浅黄交织，竟有种时光层叠的温润。林默将齿轮一个个嵌进星轨铜盘，轴承与棘轮咬合的瞬间，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像钥匙转动锁芯的共鸣。

“该请观星镜出场了。”赵烈推着观星镜的底座过来，镜面被擦得锃亮，能映出天花板的蛛网。林默转动铜盘，齿轮带动镜片缓缓抬起，墙上的北斗星轨突然活了——斗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动，仿佛真的在夜空运行，而铜盘背面的刻字在光里浮动，与星轨重叠成“匠心续星”四个字。

“成了！”丫丫举着刚蒸好的红糖糕跑进来，糕点的甜香混着木料的清香漫开，“老木匠说这叫‘天工联动’，比他年轻时见的水运仪象台还巧。”

林默没说话，只是将仿品铜匣放在星轨铜盘旁。铜匣的光丝与星轨投影缠绕在一起，在墙上织出片流动的光网，里面竟隐约能看见爷爷的身影——他正坐在老槐树下画图纸，笔尖悬在纸面上方，像是在犹豫落笔。

老木匠眯眼望着光网：“你爷爷当年总说，做器物和做人一样，不能急，得让每个零件都认彼此做朋友，才能长久。”

林默抚摸着木匣新镶的紫檀边，突然明白爷爷藏在暗格里的深意：所谓传承，从来不是复刻过去，而是让每个时代的手艺人，都能在旧物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再添点新东西进去。

就像此刻，台钻的嗡鸣、齿轮的轻响、仿品的光丝、还有红糖糕的甜香，正和爷爷图纸上的铅笔印、木匣的旧伤痕、铜盘的新刻痕一起，酿成属于他们这代人的记忆，封存在转动的星轨里，等着某天被后人发现时，也能笑着说一句：“原来那时的人，是这样过日子的。”

暮色漫进纪念堂时，联动装置的试运转刚好结束。林默关掉台钻，工作台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星轨铜盘还在缓缓转动，将最后一缕阳光折射到仿品铜匣上。铜匣的光丝突然亮了亮，在墙上投出个小小的“完”字，又很快散开，像在说：今天的活儿，收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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