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狱使的面具在巨力下碎裂成数片,伴随着一声闷哼,他狼狈地摔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嘴角溢出刺目的血丝。
那张常年隐藏在阴影下的、属于男人的苍白脸庞,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三界所有窥探的目光之下。
晨雾混着尘埃,在破碎的院落里缓缓浮动,带着一种战后的死寂——雾气微凉如指尖轻抚过皮肤,空气中弥漫着焦木与铁锈交织的腥气,远处残垣断壁间,几缕未熄的魔火噼啪作响,像低语般撕扯着寂静。
脚下碎石硌着鞋底,每一次脚步挪动都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仿佛大地也在屏息。
“呵……”夜琉璃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那笑声不大,却如寒针刺耳,穿透薄雾,在每个人的耳膜上刮出细小的震颤。
她的话语像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了围观者心中刚刚升起的惊疑:“顾长生,这就是你的本事?骗?耍?玩弄人心?”
她的声音沙哑中带着金属般的冷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裹挟着压抑已久的怒火与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失望。
话音落下时,风掠过废墟,卷起一片灰烬,扑在旁观者的脸上,带来短暂的灼热与刺痒。
一道白衣身影自屋舍的阴影中缓步走出,清冷的月色余晖与初生的晨曦在他身上交织,宛如神只踏破黎明。
顾长生并未看地上的寒狱使,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或惊愕、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脸。
他的衣袂拂过地面碎瓦,发出极轻的窸窣声,如同风吹竹林。
“我不是玩弄人心,”他的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甚至在空旷的庭院里激起一圈微弱的回音,“我是告诉你们——所谓圣体禁忌,并非不可逾越的天堑,而是需要智慧去驾驭的洪流。”
他缓缓抬手,修长的食指轻轻点向自己眉心那枚若隐若现的九纹剑环。
指尖触碰之处,空气微微扭曲,泛起一圈淡金色的涟漪,仿佛有无形火焰在经脉中奔涌。
那一道道剑纹并非天生,而是每一次心碎之后,在灵台深处自刻而成——无人知晓,他为此付出的是灵魂撕裂的代价。
“你们看到的每一道剑纹,都是我独自扛过的一重情劫。而她——”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夜琉璃身上,锐利如剑,映着晨光,竟在她瞳孔中折射出一点微不可察的波动,“每一次不计后果的逼迫,都在帮我淬炼这一环。”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议论声如潮水翻涌,夹杂着倒吸冷气的声音与法器轻微震颤的嗡鸣。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解释,而是**裸的宣告!
“咳……咳!”寒狱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不顾嘴角的血迹,高高举起那份残卷的拓本,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诸位请看!《圣体本源录》残谱明载:‘情念如风,御之则行舟,避之则覆浪’!我家大人所行,并非诡道,而是驾驭情念的无上正道!”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惊呼:“那是三百年前失窃的‘初代抄本’!竟真存于世!” 有人颤抖着指向那泛黄纸页边缘独特的云雷纹——那是人族秘阁独有的封印印记,绝非伪造。
那段晦涩的古文如同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尤其是那些被“绝情绝欲”教条束缚了多年的年轻修士,眼中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们的掌心因激动而微微出汗,呼吸变得急促,仿佛看到了一条从未设想过的修行之路正在眼前铺展。
“一派胡言!”仙界阵营中,一名身着银甲的监军脸色铁青,手中传讯玉符瞬间捏碎,碎片如雪纷飞,落地时还冒着淡淡的青烟,“此人巧舌如簧,蛊惑众生,已入魔道!必须立即上报仙王,将其彻底清除!”
风暴的中心,夜琉璃在听到那句“帮我淬炼”时,娇躯微不可查地一颤。
她所有的怒火、霸道、占有欲,在这一刻仿佛被抽空了,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空洞与茫然。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风停了,连魔火也渐渐熄灭,只余下一缕黑烟袅袅上升。
然而,她却忽然抬起头,那双曾燃着焚天烈焰的凤眸,此刻竟褪去了所有锋芒,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
她的左肩不知何时开始隐隐作痛,那道形如爪印的旧伤仿佛感应到了情绪的崩塌,皮肉之下传来一阵阵阴寒的刺痛,像是无数细针在缓慢搅动。
“那你告诉我……”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的颤抖,“如果我不逼你,你会……回头看我一眼吗?”
这一问,近乎卑微。
话出口的刹那,她喉间泛起一股血腥味,舌尖抵住上颚,才压住那股翻涌的情绪。
风拂过她裸露的脖颈,带来一阵凉意,却无法冷却心底燃烧又熄灭的火焰。
顾长生的心,在那一刹那仿佛被一根无形的针轻轻刺了一下。
他看见了,在那病态的占有欲之下,藏着一丝近乎天真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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