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灵台上的喧哗与嗤笑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冰冷的现实和无数道或怜悯、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温雅小小的身影站在高台上,像一块被遗弃在五色垃圾堆里的顽石。她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测灵铜镜那冰凉的触感,以及玉佩偷偷吸走一丝狂暴能量时,那极其微弱的、如同蚂蚁爬过的麻痒感。
她一步一步走下测灵台,脚步很稳,没有踉跄,也没有低头。那平静得不像个孩子的模样,反而让一些人的嘲笑噎在了喉咙里。
回到父母身边,迎接她的是温明远和林婉容惨白如纸的脸,还有强忍的泪水。母亲林婉容一把将她紧紧搂进怀里,身体微微颤抖,哽咽着说不出话。父亲温明远则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那双精明的商人眼睛里,此刻充满了血丝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痛苦与不甘。
“爹…娘…我没事。” 温雅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她甚至伸出小手,笨拙地拍了拍母亲的后背。
“小雅…” 温明远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蹲下身,粗糙的大手抚上女儿冰凉的小脸,嘴唇哆嗦着,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他猛地站起身,拉着妻子和女儿,又看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眼神却充满担忧和鼓励的温瑾,哑声道:“我们…回家。”
回的是他们自己的小院,远离主宅的喧嚣和那些刺人的目光。
关上院门,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林婉容再也忍不住,抱着温雅失声痛哭。温明远背对着妻女,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温雅安静地任由母亲抱着,目光却落在了父亲颤抖的背影上。她知道,父母的痛苦,不仅仅是因为她被判了“修行死刑”,更是因为那份对子女未来的绝望,以及在家族中永远抬不起头的屈辱。
儿子无法修行,女儿被判“五灵废柴”,这对他无异于雪上加霜,但也让他更坚定了保护女儿的决心——她可能是温家唯一、也是最后的希望了。
回到自家小院,关上门。在妻子抱着女儿痛哭,他自己也痛苦绝望之时,他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危机——玉佩在女儿身上!而且可能暴露了!
温明远没有去内室拿书,而是直接走到温雅面前。他眼神极其复杂,包含了绝望、恐惧、决绝,以及最后一丝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望。
他压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和急切:“小雅!祠堂…书房…那东西…是不是在你身上?!”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温雅全身。
温雅被父亲前所未有的严厉和直接点破惊住了。看着父亲眼中深不见底的恐惧和绝境中的疯狂,她知道瞒不住了,也无需再瞒。她默默地从贴身处取出了那块青灰色的玉佩。
温明远看到玉佩的瞬间,瞳孔猛缩!他一把抓过玉佩(动作甚至有些粗鲁,显露出内心的极度紧张),同时飞快地扫了一眼院门方向,仿佛怕有人随时冲进来。
就在这时,温明远猛地转过身。他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透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和孤注一掷的虔诚。他快步走进内室,不多时,捧着一个用深蓝色粗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走了出来。
他走到温雅面前,深吸一口气,扑通一声,竟直接跪了下来!
“爹!” 温雅和温瑾同时惊呼出声。
“小雅!拿着!听爹说!” 他的声音不再是严厉,而是带着泣血的沙哑和一种穿越数百年的沉重。
“这不是普通的玉!这是我温家旁支一脉,守了整整十八代人的命!是比命还重的祖宗托付!” 温明远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从肺腑里抠出来。
“祖上秘传,此物乃上古大能‘混元真人’所留,名‘归藏钥’!是开启无上仙缘的至宝!” 他眼中迸发出狂热的光,“但它…它只认我温氏血脉!而且必须是身具灵根的血脉!非我族类,强取必遭天谴!若无灵根,它…它就是块死气沉沉的顽石!丢在路边都没人捡的‘板砖’!”
他痛苦地闭上眼:“十八代!整整十八代啊!主脉当年遭了大劫,凋零殆尽,视它为招祸之源,弃之如敝履!是我旁支先祖,一位忠义长老,拼死将它带出,隐姓埋名藏于凡俗!代代单传,苦等祖训中那‘灵根血脉启混沌’之人!”
温明远猛地睁开眼,泪水混着血丝滚落,他死死盯着温雅,如同看着最后的救赎:“爹…爹这一脉,守着它,像个傻子!看着主脉风光,看着族人嘲笑我们守着块破石头!爹也曾怀疑过,绝望过!直到……直到你出生,祠堂异动!直到书房那微光!”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悲壮:“他们说你废柴?五灵根断绝仙路?放屁!你是我温家十八代以来,唯一!唯一能让这‘板砖’有反应的温氏血脉!唯一满足祖训要求的人!你就是它命定的主人!”
温明远将被蓝布包裹的玉佩,如同交付千斤重担,又似献上稀世珍宝,重重地、不容拒绝地塞进温雅冰凉的小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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