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坪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种奇异的真空感。内部选拔的尘埃落定,“宗门研习使”的身份如同一枚新刻录的符文,烙印在温雅的认知中。她没有立刻离去,而是独立于坪边,俯瞰着脚下翻涌的云海,任由初升的日光为云层镀上金边,也映亮了她眼中并非纯粹冷静的微光。
甲上的评价,研习使的职责,同门或惊羡或探究的目光……这些信息流在她脑海中碰撞、处理。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满足感,如同投入静水的小石子,漾开了细微的涟漪。但这涟漪很快被更强大的理性思维抚平——这只是第一步,一个更具挑战性的舞台即将拉开帷幕,而她对那个舞台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她所拥有的,只是选拔过程中观察到的零散信息,以及内心深处对五域格局、各派技术路线的理论认知。信息缺口巨大,这让她习惯于掌控数据的思维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不,更准确地说,是一种因未知而产生的强烈探究欲。
就在这时,一道传讯符箓带着独特的丹香与百草峰特有的温润灵力波动,精准地悬浮在她面前。
“温雅,速来丹阳殿。”
是师尊丹阳长老的召见。
指令传入。瞬间,脑海中的所有杂念,包括那丝微弱的满足与因信息缺失产生的不安,被强制压下。“情感抑制协议”无声运转,心率平稳如常。她迅速评估:师尊召见,优先级最高。资料库兑换计划、战术协议完善方案,全部延后执行。
“是。”她对着传讯符简短回应,符箓化作流光消散。下一刻,她驾起遁光,青虹掠过天际,沉稳地投向百草峰方向。风声在耳边呼啸,她的大脑却未停止运转,不断推演着师尊此时召见的多种可能性:是对选拔结果的肯定?是对研习使职责的叮嘱?还是……察觉到了她更多“不同寻常”之处?
丹阳殿并非寻常大殿,丹阳长老更喜在其专属的炼丹静室接见亲传弟子。静室内,热气微醺,并非令人不适的燥热,而是蕴含着精纯火灵与木灵生机的暖意。墙壁上镶嵌着用于调控地火阵法的各色灵石,按照某种玄奥的规律闪烁。室中央,一尊造型古拙的紫金丹炉静静矗立,炉底地火虽已熄灭,但仍散发着余温,炉壁上隐约可见复杂玄奥的符文痕迹。
丹阳长老并未端坐蒲团,而是负手立于丹炉旁,目光落在炉壁上那些古老的纹路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听到温雅进来的脚步声,他方才转过身。
“来了。”他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目光在温雅身上扫过,如同最精密的探灵术,仿佛要将她里外看个通透。
温雅执礼:“弟子温雅,拜见师尊。”她敏锐地察觉到,师尊今日的目光比以往更具穿透力。
“嗯。”丹阳长老微微颔首,没有绕圈子,“选拔之事,我已尽知。四艺同展,综合甲上,‘宗门研习使’……你倒是每一次,都能弄出些出乎意料的动静。”
他的话语很平淡,但温雅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无奈?还是欣赏?或许兼而有之。她体内的“情感抑制协议”再次启动,压制住因这句评价可能产生的任何自得情绪,只是垂首应道:“弟子只是认为,全面展示有助于宗门更准确地评估弟子的价值。‘研习’一道,本就需触类旁通。”
“触类旁通……”丹阳长老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似乎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你之‘旁通’,未免也太‘旁’了些。”他话锋一转,不再纠结于此,“宗门既予你‘研习使’之位,便是认可了你的方式。五域会武,龙蛇混杂,机遇与风险并存。你当明白,你之所学所行,在外人眼中,是奇珍,亦是异端。”
温雅心中凛然。师尊此话,既是提醒,也是警告。她深知自己这套“科学修仙”理论与传统路径的格格不入。“弟子明白。此行当以观察、记录、分析为主,不会轻易涉险,亦不会主动暴露核心传承。”她指的是归藏界、数据化剑意等真正底牌。
“你能如此想,甚好。”丹阳长老语气稍缓,袖袍一拂,三样物事凭空出现,悬浮于温雅面前。“此去五域,路途遥远,情况难测。此乃为师与你大师兄为你准备之物,以备不时之需。”
第一样,是一个看似普通的青玉瓶,瓶身没有任何标识,但温雅的神识触及之时,立刻感受到一股强大的能量封印,以及一种令人心悸的沉寂感。
“此丹无名,”丹阳长老淡淡道,“乃我以数种罕见阴属性灵材,辅以寂灭石心炼制。服下后,可在十息内,极致收敛你周身一切气息、灵力波动乃至部分因果线,形同顽石朽木。便是元婴中期修士,若非以神识寸寸扫描,亦难察觉。仅此一粒,慎用。”
极致匿踪!温雅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一次,情感抑制协议似乎慢了半拍,一股强烈的惊喜与震撼涌上心头。这远超她目前研究的“精血频谱匿踪”,涉及到了更深的法则层面!她几乎能想象到无数种应用场景。她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双手接过玉瓶,指尖甚至能感受到那丹药散发出的、仿佛能吞噬一切探查的冰冷力量。“多谢师尊!此物……价值无可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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