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之事暂告一段落,但林羽心中的巨石并未落下,反而因那个可怕的猜想而愈发沉重。
石家的“投降”如同一张精心编织的网,看似柔软,却可能隐藏着最致命的毒牙。
要验证这一点,常规手段已然无效,他需要更超乎寻常的视角和力量。
心念既定,林羽寻了一处僻静安全之所,取出那枚代表阴司监察使身份的徽记。
徽记触手冰凉,其上符文流转,隐隐与遥远的阴司地府产生共鸣。
他凝神静气,以神识沟通徽记,一股无形的空间波动缓缓荡漾开来,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朦胧的灰白色光门在他面前悄然浮现。
一步踏入,阴阳转换。
熟悉的阴冷死寂气息扑面而来,周围景象已非阳间,而是变成了灰雾弥漫、鬼火幢幢的阴司地界。
他直接出现在了监察殿外围的区域——
由于上次大战的破坏,这里仍在修复之中,显得有些混乱,但秩序已然大致恢复。
无需通传,他身上的监察使气息便是最好的通行证。
林羽径直前往判官殿求见崔钰。
判官殿内,崔钰正伏案疾书,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卷宗,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
见到林羽前来,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林监察使?你今日怎有空来阴司?阳间之事处理得如何了?”
林羽拱手行礼,开门见山:
“崔判官,阳间无魂婴儿之患暂得缓解,但后续救治却遇上了难题。晚辈此次前来,正是想请教阴司,对于这些无魂肉身,引导游魂入体之法,究竟进展如何?是否遇到了难以克服的障碍?”
崔钰闻言,叹了口气,示意林羽坐下,神色凝重道:
“此事……确实比预想中更为棘手。老夫也不瞒你。那些无魂婴儿的肉身,因其先天无魂,三魂七魄之位空空荡荡,看似是完美的‘容器’,实则极其脆弱而不稳定。”
他顿了顿,解释道:
“寻常游魂,哪怕是最弱小的,其魂体也是一个完整的能量结构。若强行将其整个塞入那无魂肉身,就如同将一桶水倒入一个布满裂痕的薄胎瓷瓶,结果往往是瓶碎水洒——婴儿肉身根本无法承受完整魂体的冲击,极易导致肉身崩溃或魂体再次逸散。”
“那……之前出现的成功案例是?”
林羽追问。
“那是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
崔钰摇头,
“是由鬼差引导,挑选那些相对温和、执念不深的游魂,极其小心地、剥离出其部分魂源碎片——你可以理解为最核心的一点‘灵明之光’,注入婴儿体内。这点碎片足以激活肉身的部分本能,产生一些简单的意识反应,看起来便像是‘康复’了。”
他的语气变得更加沉重:
“但此法弊端极大。首先,注入的魂源碎片并不完整,导致孩子长大后,灵智终究有缺,难以如常人般思考学习,大概率还是会沦为痴愚。其次,对被抽取魂源的游魂伤害更大,本就虚弱的它们会因此变得更加残破,甚至可能彻底消散,连轮回的机会都大大降低。此法……有伤天和,非长久之计。我等正在竭力寻找更稳妥的办法。”
林羽的心沉了下去,情况果然不容乐观。
但他此行的主要目的并非于此。
他深吸一口气,将声音压得极低,将自己关于石坚可能通过秘法,将自身主神魂转移至其无魂孙儿体内的可怕猜想,详细地告诉了崔钰。
崔钰听完,原本疲惫的眼中猛地爆射出震惊的光芒,霍然起身:
“夺舍血亲?!以主神魂潜伏,伴肉身成长?!这……这并非不可能!”
他来回踱步,神色变幻不定:
“寻常修士魂魄,离体后若无依凭,很快便会消散,更别说精细操控并潜伏了。但赶尸一脉……他们常年修炼分魂炼僵之术,对神魂的操控和理解远非常人可比!尤其是炼制本命僵,本就需要分裂并稳固一缕主魂于僵尸体内……”
崔钰猛地停下脚步,看向林羽,眼神锐利:
“若那石坚修为足够精深,拼着魂飞魄散的风险,在自戕前将大部分核心神魂强行剥离,依托血亲血脉之间的联系,潜入其无魂孙儿的体内……由于是血亲,排斥极小,加上婴儿无魂,毫无抵抗,成功潜伏的可能性……确实存在!”
“一旦潜伏成功,”
崔钰声音发寒,
“那缕神魂便会如同种子般,伴随着婴儿肉身的成长而慢慢吸收养分,逐渐壮大苏醒。待得孩童长成,便是他彻底鸠占鹊巢,借体重生之时!好狠毒!好算计!这简直是将他亲孙的肉身,当成了另一具特殊的‘本命僵’来炼制!”
得到了崔钰的证实,林羽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愤怒和紧迫感。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灵光一闪,忽然问道:
“判官大人,既然石坚此法理论上可行……那是否意味着,此法或许也能用于救治其他无魂婴儿?我们不求夺舍,只求能找到一个相对完整的、温和的游魂,尝试引导其主魂念融入婴儿肉身,伴随成长,从而得到一个魂魄完整的、真正健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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