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之后的第三天,朔阳关内的秩序已基本恢复,但无形的涟漪仍在扩散。
王九斤仍昏迷不醒,但他的身体变化却让石磊惊疑不定。少年的体温在高低之间剧烈波动,皮肤下的发光脉络已不再随意明灭,而是呈现出一种缓慢、规律、如同潮汐般的律动。最奇异的,是他心口那枚“眠龙石”残片覆盖处:原本温润的石质表面,竟浮现出与青鸾令云纹、黑色残片刻痕风格相似的、极细微的银色纹路,仿佛在自发“生长”或“记录”着什么。
“这不是伤愈的迹象。”石磊在林知理每日例行的探视时,语气凝重中带着困惑,“更像是……他的身体,在与那股外来能量达成某种新的‘共生协议’。他的脏腑、经脉,都在被缓慢地改造、适应。我看过的任何医案,都没有记载这种情况。若按常理,这等程度的内外交侵,早已生机断绝。但他不但活着,某些生命体征……比如心跳的力量、骨髓造血的活跃度,甚至比受伤前还要强健一些,只是完全不符合正常生理规律。”
林知理坐在床边,看着王九斤苍白却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荧光的脸,伸手轻轻搭在他的腕脉上。触感冰凉,但脉搏深处,却有一股深沉、宏大、如同地脉涌流般的搏动,与她脑海中残留的那幅网络架构图的某种基础节律隐隐呼应。
“他不再是单纯的人,也非被附身的傀儡。”林知理收回手,若有所思,“他正在变成……那个古老网络的一个‘活性节点’,一个活着的‘接口’。石先生,继续用你的方法维持他身体机能的平衡,但不必强行‘驱除’或‘对抗’那股能量。我们需要观察,需要理解这种‘共生’的模式。或许,这才是他唯一的生机,也是我们未来与那系统互动的新途径。”
石磊苦笑:“也只能如此了。我已调整了药方,以固本培元、疏导安抚为主。另外,我发现当青鸾令靠近他时,他体内能量的律动会更加平稳有序。或许……令牌对他有安抚作用。”
林知理点头,将怀中的青鸾令取出,轻轻放在王九斤枕边。令牌微光流转,与少年心口“眠龙石”上新生的银色纹路产生微弱的共鸣光晕,王九斤的呼吸似乎也随之平顺了一丝。
离开病房,林知理来到临时整理出的数据分析室。这里取代了损毁严重的内院工坊,成了临时的指挥中心。墨十七和赵琰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记录纸和简易计算工具中。
“山长,初步分析出来了。”墨十七抬起头,眼圈发黑但目光炯炯,“‘共鸣风暴’对关城内部‘地窍之种’的清除率,根据能量反应消失和后续实地核查,估计在九成五以上,漏网之鱼即使有,也必是极其微弱或处于深度潜伏状态,短期内应无法构成威胁。”
“对外干扰效果评估比较复杂。”赵琰接话,指着墙上新绘制的北境能量态势简图,“西北‘门’隙方向,我们接收到的能量反馈数据显示,风暴确实严重干扰了裂缝的能量稳定性,其‘泄露’强度和异常波动降低了约四成,持续时间至少十二个时辰。这很可能打乱了北虏激进派利用‘门’隙进行的某种仪式或召唤进程。但裂缝本身并未闭合,能量水平正在缓慢回升。”
“东北‘星眸之山’方向,”墨十七指向图上那被特意标红的孤山,“干扰效果最为显着,但也最诡异。风暴能量与山体本身能量产生了剧烈对冲,导致其内部结构发生未知变化,血光异象和笼罩的雾气即是明证。我们的仪器捕捉到山体方向传来的、极其复杂混乱的能量频谱,其中……夹杂着一些类似生命体剧烈情绪波动(如愤怒、痛苦)的波段,还有……断断续续的、类似古老语言的编码片段。”
“语言编码?”林知理眼神一凝。
“是的,非常微弱,且被强烈干扰掩盖,我们只破译出几个重复出现的、不连贯的音节或概念片段,”赵琰将一份译稿递给林知理,“大致有‘锁’、‘链’、‘叛’、‘归’、‘星沉’……等意义模糊的词。无法确定是山中残存意识体的呼号,还是那个‘调节枢纽’系统本身发出的错误信息。”
林知理看着译稿,结合青鸾令传递给她的关于“枢纽错误”的认知,心中有了更清晰的猜测:“那座山,可能不仅仅是一个能量调节点,更可能……是某种禁锢或封印的关键节点。所谓‘星眸’,或许不是形容,而是字面意义——与星辰相关的、监视或镇压之眼。如今它‘剧变’,可能意味着封印松动,或者被镇压的东西在反抗。”
这个推测让室内气氛一沉。
“如果真是封印……”墨十七低声道,“我们那场风暴,岂不是帮了倒忙,加速了松动?”
“未必。”林知理摇头,“风暴是干扰,可能激怒了被镇压者,但也可能暂时扰乱了试图破坏封印的外部力量(比如北虏激进派)的进程。关键还是要弄清真相。关于与山中可能存在的保守派萨满联系,有进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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