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数日,秋水小院内都弥漫着药香与灵蕴气息。罗修尘依旧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像一尊沉眠的雕塑。
呼吸平稳悠长,胸膛规律地起伏,脸色也褪去了最初的骇人苍白,泛起了些许血色,乍看之下,与熟睡无异。
然而,那紧闭的双眸和毫无反应的沉寂,却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唯一让人稍感安慰的迹象是,他那头披散在枕上的青黑色长发,发梢处那抹如同被鲜血浸染过的刺眼暗红,终于随着体内狂暴力量的逐渐驯服与平复,一日淡过一日,到了第五日,已彻底消褪,恢复了原本深沉纯粹的青黑色泽。
这至少证明,那最凶险的魔元反噬之劫,算是勉强渡过了。
但洛秋宁知道,平静的表象之下,战争远未结束。她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榻边,原本明亮清澈的眼眸此刻布满了细密的血丝。她时常拧干温热的湿毛巾,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为他擦拭脸颊和手掌。
有时,她会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絮语,声音轻软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说着这几日府里的趣事,说着幽幽今日又吃了多少,又或者只是重复地呼唤着“小石头,快回来……我们都等着你呢……”
她并不知道,她每一次的呼唤,都如同投入混沌识海的一颗石子,在那片被黑暗与破碎记忆充斥的战场上,激起细微却关键的涟漪。
在罗修尘的脑海深处,两道意志正在进行着无声却惨烈的绞杀。一道暴戾,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如同挣脱牢笼的远古凶兽,不断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心神壁垒。另一道则微弱却坚韧,那是一盏在狂风中明灭不定的孤灯,源自他本心的执念——守护身后之人的承诺,对那份温暖的眷恋。
“吼——!” 魔性的嘶吼在他灵魂中震荡。
“秋……宁……” 另一个声音如呓语般挣扎。
当外界洛秋宁带着哭腔的呼唤传来时,那混沌中的孤灯,仿佛被注入了一丝微弱却纯粹的力量,光芒骤然亮了一分,将汹涌而来的暗红浪潮逼退少许。昏迷,并非静止,而是另一种更为凶险的战争。
连续的忧心忡忡和惊变带来的巨大冲击,再加上本就因旧疾而亏损的根基,苏映雪终究是支撑不住了。在罗修尘昏迷后的第三日午后,她正强打着精神与兄长在书房商议,脑海中却不自觉地反复闪现那日暗红魔元冲天、女儿哭喊着要冲过去的骇人景象。
心神激荡之下,那日为了护住秋宁而强行运转灵力所导致的灵源震荡,此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加剧。
“兄长,修尘此番……”她话音未落,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猛地淹没了她,视野瞬间变暗。
“映雪?!”
苏言璟反应极快,在她身体软倒、碰倒手边茶盏的瞬间已闪身而至,一把将她扶住。入手处只觉她浑身冰凉,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快!来人!”洛云舟闻声冲入,见到妻子不省人事的模样,脸色骤变,一个箭步上前从兄长手中接过她,触手那份轻飘飘的重量让他心头剧震。
万幸,许皓之前送来的那株三千年蕴神芝药效奇佳,苏言璟更是不惜耗费自身精纯的本命元气,日夜不停地为她疏导药力、稳固灵源,才让她在昏睡了一日一夜后,悠悠转醒。
只是醒来后的她,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连说话都带着气音,显然需要极长时间的静心调养。
这几日里,苏临倒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精力、同时也是表达关心的途径——全力负责幽幽的膳食供应。他仿佛不知疲倦般,每日深入落风山脉。
渐渐地,苏临不再仅仅追求猎物的等阶和数量。他通过观察发现,幽幽对蕴含纯净血气的魔兽肉反应最佳,而对那些带有阴邪属性的则不屑一顾。
他开始有意识地挑选猎物,甚至冒险去猎杀一种名为月光麋的二阶灵兽。此灵兽性情温和却极难捕捉,只因其血肉中蕴含的月华精气最为纯净温和,利于滋养幽幽那受损的本源。
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青年,在照顾这只神奇小兽时,竟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细心与耐心。
在他的兽肉轰炸和洛秋宁无微不至的细心照料下,幽幽的恢复速度堪称惊人。这种恢复力,已远远超出了苏言璟对已知任何高阶灵禽幼崽的认知。
原本黯淡的鳞羽,重新焕发出暗金与苍白交织的流光。那双异色瞳孔也恢复了往日的灵动,甚至因为此番劫难,眼神深处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沧桑。
或许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幽幽对苏临的态度发生了显着的转变。偶尔在他献上精心挑选的肉块时,会用小脑袋轻轻蹭蹭他的手指,喉咙里发出细微而柔和的“啾鸣”。这微小的互动,足以让苏临兴奋半天,干劲更足。
他甚至有些得意忘形,几次在夜深人静时,蹑手蹑脚地摸到幽幽休憩的软垫旁,试图将它偷渡到自己房间,信誓旦旦地保证:“我那床又大又软,比这垫子舒服多了!晚上我还能给你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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