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身于源初之海的混沌潮汐,感觉与之前任何一次空间穿梭都截然不同。
那并非有明确通道的传送,更像是一头扎进了一片由纯粹能量和混乱法则构成的、沸腾的海洋。
瞬间,太平就被无尽的光怪陆离所吞没。
视野中不再是具体的景象,而是疯狂闪烁、扭曲、交融的色块、光线和无法名状的几何形状,它们以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运动、碰撞、湮灭。
耳朵里充斥着并非声音的、由无数种频率的能量波动和法则摩擦产生的尖锐嘶鸣和低沉轰鸣,直接冲击着灵魂,让人头晕目眩,几欲呕吐。
更可怕的是身体的感觉。重力时而消失,时而从四面八方同时涌来,将他如同玩具般撕扯。
温度在绝对零度与恒星核心的高温之间毫无规律地剧烈跳动。
空间本身变得粘稠而富有弹性,每一步移动都像是在胶水中挣扎,却又可能下一秒就被无法抗拒的乱流抛飞出去。
最致命的是那无处不在的法则侵蚀。源初之海的法则处于未定型状态,各种相互冲突的规则碎片如同无形的刀刃,不断切割、瓦解着闯入者赖以存在的“秩序”。
太平必须时刻运转星火之力,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不断明灭的秩序屏障,抵抗着这种根本层面的消融。
这种消耗是极其惊人的,他刚刚恢复的那点力量,如同杯水车薪,正在飞速见底。
他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一个巨大的能量旋涡吞噬,或者被一道凭空出现的空间裂缝切成两半。
他只能紧紧遵循着手指上黑色指环传来的、时断时续的温热指引,以及脑海中那张星图残片勾勒出的模糊方向感,在无尽的混沌中艰难地、漫无目的地“游动”。
每一次前进,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几乎无法忍受的痛苦。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就在太平感觉自己的意志即将被混乱和痛苦磨灭,星火屏障也即将崩溃的刹那——
前方那令人疯狂的混沌色域深处,突然出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微光。
那光芒并非源海本身的狂暴色彩,而是一种柔和、稳定、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秩序感的乳白色光晕。
光晕在无尽的混乱中,如同暴风雨夜晚的灯塔,虽然微弱,却坚定地存在着。
“希望栖地?!”太平几乎枯竭的精神猛地一振!
求生的本能和指环骤然增强的共鸣感,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朝着那点微光挣扎而去。
越是靠近,周围的混沌能量似乎受到了一种无形力场的排斥和抚平,变得相对温和了一些。
那乳白色的光晕也逐渐放大,显露出其真容——那并非一个星球或大陆,而是一片由无数块大小不一、散发着温润白光的浮空平台和廊桥连接而成的、悬浮在混沌中的建筑群遗迹。
这些建筑的风格与之前在浮空岛上看到的织光者遗迹一脉相承,乳白色石材和暗金色金属为主,凋刻着星辰与流光的图案,但规模更加宏大,结构也更加精巧,尽管如今大多已残破不堪,布满了裂痕和腐蚀的痕迹,许多廊桥断裂,平台倾颓,但依旧能想象出它昔日的辉煌。
整个遗迹被一个巨大的、已经变得极其稀薄、如同肥皂泡般的半球形能量护罩勉强笼罩着,抵御着外部源海的侵蚀。
护罩上布满了裂纹,光芒明灭不定,显然已处于崩溃的边缘。
这里,就是星图上标记的“希望栖地”?卡洛斯和艾琳娜都曾寄予希望的地方?
太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向了那层摇摇欲坠的护罩。
在接触的瞬间,护罩泛起涟漪,并未阻挡,让他顺利穿透而过。
噗通!
他重重地摔落在最近的一块较大的平台上,身体瘫软,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只能剧烈地喘息着,感受着劫后余生的虚脱。
护罩内的环境虽然也充满了破败和岁月的气息,但那种令人疯狂的混沌低语和法则侵蚀感大大减弱了,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精纯而平和的星辰能量,虽然稀薄,却让他干涸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开始自发地吸收、恢复。
他贪婪地呼吸着这相对正常的空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支撑起身体,打量四周。
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也令人伤感。巨大的遗迹群寂静无声,如同一个沉睡的巨人陵墓。
精美的建筑大多坍塌,华丽的雕刻被时光和未知的力量磨损,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宇宙尘埃。
一些地方还残留着激烈战斗的痕迹——焦黑的爆炸坑、被利刃斩断的金属柱、以及一些冻结在奇特姿势中的、穿着织光者服饰的凋像般的遗体。
这些遗体没有腐烂,而是仿佛与周围的石材同化,变成了冰冷的纪念物,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的惨烈故事。
整个栖地弥漫着一种辉煌逝去的悲凉和深沉的寂静,但这种寂静与“寂静”力量的死寂不同,更像是一种沉睡、一种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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