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声音上的绝对安静,而是感知层面的一种沉重、压抑、了无生机的“空”。这片被银光强行洗涤过的归墟核心边缘区域,如同在沸腾的油海中投入了一块寒冰,短暂地开辟出一隅怪异的“净土”。
脚下是相对平整、呈现出晶体化质感的黑色岩台,表面残留着银光灼烧后的细密纹路,散发着微弱的、中性的秩序波动。岩台漂浮在缓慢流转的、颜色浅淡了许多的混沌能量流中,四周是朦胧的、被净化的能量氤氲成的淡灰色薄雾,隔绝了更远处那令人心悸的黑暗与嘶嚎。
苏韵半跪在岩台边缘,怀中抱着洛青舟残破得几乎看不出人形的身躯。她的后背,衣衫早已被那一击的余波撕裂,露出下方焦黑翻卷、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紫黑色,丝丝缕缕阴寒污秽的气息仍在顽固地试图向内侵蚀,每一下呼吸都牵扯出钻心的剧痛与冰寒。
但她此刻几乎感觉不到自身的痛苦,全部心神都系在怀中之人身上。
洛青舟的状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大部分血肉消失,露出布满细密裂痕、呈现出一种黯淡玉质光泽的骨骼——那是被暗金指骨、道火及最后银光多次淬炼后的异变。仅存的少许肌肉组织焦黑萎缩,紧贴在骨头上。五脏六腑的气息微弱到近乎消失,唯有心脏处,一点微弱的、带着混沌色泽的火苗,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异常坚韧的频率跳动着,维系着最后一丝生机不灭。
他的识海更是如同一片破碎的琉璃,自我意识的光点渺小黯淡,被银光洪流冲刷后残留的庞大信息碎片与归墟记忆如同冰冷的潮水,在识海废墟中无序涌动,不断冲击、挤压着那点微光。若非他道心坚毅,且混沌劫生炎的本源护住了最核心的一点灵识,恐怕早已彻底魂飞魄散。
“青舟……撑住……”苏韵的声音嘶哑颤抖,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一片赤红的眼眶和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恐惧。
她强忍着自身伤势带来的眩晕与虚弱,将所剩无几的碧波灵力,以一种极其轻柔、细密的方式,缓缓渡入洛青舟体内。她的灵力属性温和纯净,蕴含着滋养与守护的道韵,此刻如同最甘霖,小心翼翼地滋润着洛青舟近乎干涸的经脉与脏腑,试图唤醒一丝微弱的生机循环。
同时,她取出仅存的所有高阶疗伤丹药,捏碎后混合着自己精血(她的精血也因碧波宗传承而蕴含特殊的生机),一点点涂抹在洛青舟残存的伤口上,尤其是心口和头颅附近。丹药与精血的效力缓慢渗透,与那点混沌火苗散发的微弱生机相呼应,勉强阻止了伤势的进一步恶化,甚至让少数伤口边缘出现了极其微弱的肉芽蠕动迹象。
但这远远不够。洛青舟的伤势太重了,几乎触及了生命存在的底线。常规的疗伤手段效果微乎其微,更多是依靠他自身那点奇异火种和蜕变后的骨骼在顽强支撑。
苏韵自己也到了极限。背后的伤口不断渗出黑血,阴寒污秽的气息正在逐步侵蚀她的经脉与神魂。她接连服下数枚清心解毒、稳定神魂的丹药,又调动碧波灵力反复冲刷伤口,才勉强将那股侵蚀之力暂时压制,但代价是灵力的进一步枯竭和神魂的剧烈损耗。
她喘着粗气,额头上冷汗与血水混合滴落。环顾四周,这片“净土”虽然暂时安全,但范围有限,且边缘地带的淡灰色薄雾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不容忽视的速度……变淡。
被净化的区域,正在被外围无穷无尽的归墟污秽与混乱力量,缓慢地重新侵蚀、同化。这里并非永恒的避难所,而是一个即将被黑暗重新吞噬的、短暂的泡沫。
“必须……离开这里……找到更安全的地方……”苏韵心中警铃大作。她强撑着站起身,试图寻找这片“净土”中可能存在的其他线索或出路。目光扫过脚下的黑色晶化岩台,又望向远处薄雾中若隐若现的其他漂浮物。
她发现,除了脚下的主岩台,周围还散落着一些较小的、同样呈现出晶化特征的碎石或金属残骸。这些物体大多形状规则,像是某种巨大结构崩解后的碎片。而在更远的薄雾深处,似乎有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完整的阴影轮廓,静静悬浮。
“那里……或许有遮蔽,或者……别的什么……”苏韵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她将洛青舟小心地背在身后(避开自己后背的伤口),用残破的衣带紧紧固定。每一下动作都让她疼得眼前发黑,但她咬紧牙关,一步一顿,朝着那个远处的阴影轮廓,艰难地挪动。
脚下晶化的地面并不平坦,布满了细碎的裂痕和能量灼烧后的凹凸。周围的淡灰色薄雾不仅阻碍视线,也蕴含着残留的净化之力,对苏韵重伤且被污秽侵蚀的身体同样是一种负担,让她感到阵阵刺痛与灵力流转滞涩。
短短数百丈的距离,对此刻的苏韵而言,不啻于千里之遥。她感觉自己的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次抬脚都沉重无比。背后的洛青舟气息微弱,却成了支撑她不倒下的唯一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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