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灰白色漩涡的瞬间,并非空间传送那种骤然撕扯的感觉,而更像是沉入一池粘稠、冰冷的胶质。四面八方涌来的不是能量乱流,而是一种更本质的“虚无”与“混乱”的混合物。视觉、听觉、触觉都变得模糊而扭曲,仿佛感官本身正在被稀释、重组。苏小婉只能死死守住意识中最后一点清明,那是银白秩序之力强行维持的“自我存在”边界,以及手中紧攥着的林默衣物碎片带来的、近乎执念的牵引。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五秒,或者更久——时间感在这里毫无意义。
当脚重新踏上“地面”时,触感并非坚实,而是一种介于海绵与流沙之间的怪异柔软。苏小婉踉跄一下,差点摔倒,被身后的铁砧一把扶住。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是刚从空间褶皱中挣扎出来的三人,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他们站在一条“走廊”里。
但这绝非任何建筑内部的走廊。两侧是高达数十米、无限向上延伸的、不断缓缓变幻扭曲的“墙壁”。墙壁的材质难以形容,仿佛是无数灰白色的、正在燃烧又瞬间熄灭的尘埃,混合着破碎的光影、凝固的能量涟漪以及……大量难以名状的、介于物质与非物质之间的“残渣”构成。这些“墙壁”本身就在缓缓流动、起伏,如同活物的内脏内壁,表面不时浮现出一些意义不明的、闪烁即逝的图案或符号。
“走廊”本身并非笔直,而是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弧度蜿蜒向前,看不到尽头。地面是同样的灰白色“灰烬”物质构成,踩上去会微微下陷,留下浅浅的脚印,但脚印又会在一两分钟内缓慢“愈合”,仿佛这片空间拥有某种低级的自我修复或同化能力。
光线来自墙壁本身那些偶尔闪烁的光斑和漂浮在空气中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微光粒子。整体环境昏暗、压抑,充满一种死寂的、却又带着诡异“活性”的氛围。
最令人不安的是声音——或者说,是声音的“缺失”与“错乱”。绝对的寂静中,会突然炸响一段毫无征兆的、音量巨大的噪音碎片:可能是刺耳的金属刮擦、可能是遥远的爆炸回响、也可能是意义不明的疯狂呓语或凄厉惨叫。这些声音来得快去得也快,留下更深的死寂和心灵上的余悸。同时,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呼吸声也变得时大时小,有时清晰可闻,有时又仿佛被吞噬了一般。
“这里……就是灰烬走廊?”伊瑟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的灵能感知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和扭曲,反馈回来的信息混乱不堪,充满了矛盾与不真实感,“我几乎‘听’不到任何稳定的生命或能量波动……只有一片……空洞的喧嚣。”
苏小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观察环境。手中的林默衣物碎片依旧真实,提供了微弱的心理锚定。她尝试激发眉心的暗金结晶,链接依然存在,但结晶本身对这里环境的反馈……充满了“困惑”。这里充斥着大量的“规则碎片”和“逻辑矛盾”,其浓度和混乱程度远超锈蚀峡谷,甚至超过了夹缝遗迹的外围。结晶的微弱共鸣指向走廊深处,但路径并非唯一,似乎有多条“可能性”交织在一起。
“地图……”苏小婉拿出幽灵骸骨给的地图,但皮质地图上的线条在这里似乎失去了参照。不过,地图背面用更小的字标注了一行提示:“灰烬走廊无固定形态,路径随‘时域’与观测者状态变化。寻找‘燃烧最旺的灰烬’或‘最深的寂静’,可能指向稳定节点或‘透镜’残响。”
燃烧最旺的灰烬?最深的寂静?这听起来像是谜语。
苏小婉尝试用自己的方式感知。银白秩序之力如同探针般向前延伸,感知着“墙壁”和“地面”上那些规则碎片的分布与流动规律。她发现,有些区域的灰烬流动更加活跃,颜色也更亮一些(“燃烧最旺”),而有些区域则异常沉寂,连那些闪烁的光斑和噪音碎片都很少(“最深的寂静”)。
“跟我来,试试看。”苏小婉选择了一条灰烬流动相对平缓、噪音碎片较少的路径前进。她不确定这是否正确,但总比原地不动或盲目乱闯要好。
行走在这怪诞的走廊中,每一步都充满心理压力。那些墙壁上闪烁的图案,有时会突然凝聚成一张模糊的人脸,或是一个熟悉的场景片段(比如旧水道工厂的画面一闪而逝),旋即又溃散成无意义的尘埃。噪音碎片时不时地炸响,冲击着他们的神经。
大约前行了数百米(距离感在这里也很不可靠),他们来到了一个岔路口。三条几乎一模一样的灰烬通道延伸向不同的黑暗。苏小婉停下脚步,仔细观察。
左侧通道,灰烬流动极其缓慢,近乎凝固,寂静得可怕,连微光粒子都很少。
中间通道,灰烬流动活跃,颜色发亮,隐约能听到规律的、如同心跳般的低沉搏动声从深处传来。
右侧通道,灰烬流动紊乱,颜色黯淡,噪音碎片出现的频率极高,且大多是充满痛苦和疯狂的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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